就這樣,何韻芷在倆人浮誇的鼓勵中走出教室。
西育七中的教師辦公室根據年級段安排,一層的左邊是互通幾棟教學樓的教室,而另一邊就是對應的教師辦公室。
李嵊山剛從李豔辦公室走出,單手将手上的競賽名單一折,随意看了眼,步子頓住。
何韻芷在數學組辦公室後門站着,猶猶豫豫地不進去。
她紮高的馬尾随她躊躇不停的步伐晃動,像捕夢網上的羽毛,莫名讓李嵊山想起昨晚。
“哪道題不會。”李嵊山漫不經心的聲音,從側邊傳來。
何韻芷被吓得一抖,側頭看到李嵊山,還有許多同學投來好奇的視線,她真想閉眼轉身就走,現在簡直是i人的地獄時刻。
她快步走到李嵊山跟前,拿起卷子往過道欄杆瓷磚台上一放,“謝、謝謝同桌。”
這句話的音量,比何韻芷平常說話的聲音大不少,其中有些好奇的同學們聽到,沒再豎起耳朵聽,原來隻是同桌而已。
李嵊山挑眉,垂眼看何韻芷泛紅的臉頰,噙起一抹極淺的弧度。
“李嵊嵊山......這道題。”何韻芷的聲音小了些,她指尖指着測驗卷的最後一道題。
這是何韻芷重遇李嵊山以來,第一次叫他全名。
李嵊山瞥她一眼,散漫道:“筆。”
何韻芷哦了聲,将右手緊握住的紅筆遞給李嵊山,遞給李嵊山時,她不小心地碰到他的手,那瞬間,像一根小絨毛撓她鼻梁,有點癢。
李嵊山語調慢慢,講得很仔細,講完關鍵步驟,會看她一眼,見她認真點頭,才會繼續往後面講。
何韻芷側頭,看李嵊山認真專注的側臉,突然說了句,“其實,我剛剛準備問吳老師。”
這一點,李嵊山知道,他側身,何韻芷恰好與他對視。
何韻芷一怔,離他太近了。
她先轉頭,心怦怦直跳。
李嵊山斂眸,輕笑了聲,掃了一眼何韻芷的卷子,慢悠悠轉起紅筆,心不在焉道:“那怎麼不問。”
見李嵊山主動搭話,何韻芷有了傾訴欲。
她道:“我有點不敢啦。”她慢慢吞吞,有點喪氣,呢喃道:“感覺自己有點差勁呢,連問題都不敢。”
說話聲又脆又甜,像隻貓咪低聲嘀咕,有些撒嬌味兒。
李嵊山轉筆的手一頓,又繼續轉着,淡道:“問題而已,不想問就不問,換個方式不就行了。”他視線停留到何韻芷身上,道:“比如,你可以問我。”
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從何韻芷和李嵊山的背後傳來。
“李嵊山,午休時間我們去打球吧。”
何韻芷聞聲看去,是賀婵。
賀婵像沒瞧見她一樣,沒給她半點眼神,她覺得奇怪,不過沒放在心上,她是來好好學習的,對陌生人的态度并不在意。
讓何韻芷意外的是,李嵊山的态度卻出奇的冷淡,他沒轉頭,拿起她的卷子翻來覆去地看,淡漠道:“我哪天打過球?”
李嵊山讨厭出汗,很愛幹淨,但算不上潔癖。
賀婵語塞,看着那一高一低的背影幾秒鐘,轉身離開。
何韻芷等了會兒,偷偷往身後看,看不見賀婵的身影,她長舒一口氣,被人盯着,她不怎麼習慣。
李嵊山看她一眼,“懂沒?”
何韻芷頻頻點頭,李嵊山講得很好,她禮貌又乖巧道:“謝謝你,李嵊山。”
聽到這話,李嵊山掀眼皮,凝視她幾秒,看得她渾身不對勁,随後将紅筆往卷子上一放,嗯一聲就離開了。
何韻芷留在原地,打算再理理思路,她握着紅筆有條理地寫下步驟,寫到一半,何韻芷停筆,懊惱抿唇,她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要請李嵊山吃飯。
下午的課程緊湊,直到上晚自習的時候,何韻芷才找到機會。
此刻,十七班寂靜無聲,同學們都在專注地學習。
何韻芷咽唇,環視一圈,動作放輕,從便簽本上撕下一張橫線紙,想了想,她拿起黑色中性筆,寫下一行文字。
看這行文字不下五遍,何韻芷将它折成一塊小正方形,往身旁瞟,李嵊山正在打什麼遊戲,這是個好機會。
她拿起小紙條,放到李嵊山的課桌沿。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李嵊山打着哈欠,似乎才看到小紙條,他扯了下唇角。
打開小紙條,他看着紙條上上面娟秀的字迹,輕輕地用食指尖敲着課桌,不緊不慢地寫了幾個字,将小紙條丢到何韻芷身前。
何韻芷寫字的手停住,呆呆地看物理練習冊上的小紙條,她沒想到李嵊山直接丢了過來。
【看時間。】
何韻芷抿唇,似懂非懂這三個字,李嵊山這是拒絕了?
她皺眉,心底劃過異樣,但她并不當回事,也沒再多問,重新握筆。
下了晚自習,何韻芷利落地将書包收拾好,吃飯時,她和陳園園約了一塊回家,陳園園已經收拾好書包,在教室外過道等她。
西育七中的高二隻有一節晚自習課,走出學校門口,天還微亮。
何韻芷和陳園園邊走邊聊天,走到公交車站時,她微滞。
她居然看見了李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