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以皇帝的品味,他也覺得這股味道有點令人不适,可是這讓他很安心。
“見過父皇。”謝敬明隻和皇帝打了招呼,完全無視了謝兼賢。
謝兼賢的嘴角僵硬抽動一下,看着自己這個三弟的眼神裡帶着幾分冷意。
三皇子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的母親就是皇帝的寵妃,而皇帝本人樂得給自己心愛女人的兒子幾分優待。
不過謝兼賢覺得以皇帝那個多疑的性格,他大概隻是想要在自己幾個兒子之間保持一些平衡。
皇帝現在有五個兒子,大皇子謝兼賢、二皇子謝承修、三皇子謝敬明、四皇子謝吾德、五皇子謝若谷。
其中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基本上都是同一年出生的,他們如今都已經二十六、七歲了。
而在他們出生之後,皇帝足足十年沒有再生過兒子。
直到謝吾德的誕生。
皇帝至今都在嘀咕這人到底是不是他兒子,他曾經想過偷偷把他殺了,結果根本做不到,他好像還真的有幾分大氣運一樣,誰動他誰死。
皇帝作為理論上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他在某種程度上完全可以肆意妄為,這是他手中的權柄所賦予他的力量。
但是在面對謝吾德這種詭異的家夥的時候,這種力量蕩然無存,他就像是一個螺一樣縮進了殼裡。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不過在謝吾德出生之後,他再沒有任何孩子出現——哪怕是女兒。
皇帝偷偷都覺得他自己是不是不行了。
然後又過了十年,五皇子謝若谷出現。
皇帝是真的懷疑自己這兩個最小的兒子是不是他親生的。
尤其當謝若谷都六歲了還一句話都不會說,他有一種看到奸夫□□的兒子遭了報應的快感,又有一種萬一這就是他的兒子呢?那豈不就是皇帝自己遭了報應?
總之,皇帝對自己那兩個最小的兒子充滿了糾結,而這份糾結之中,無疑是厭惡居多。
這皇位真正的繼承者基本上隻有前三個皇子的份了。
另外兩個皇子在皇帝心裡基本上已被判了死刑。
但有些事情,終究不是皇帝能完全決定的。
皇帝能管住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在很久之前,他曾經以為這就是皇帝這個位置所賦予他的權力,他就是天命所歸——即使被蕭國打成狗。
但是這一切在謝吾德出生之後全都化為泡影了。
皇帝也隻有在面對謝吾德時,才真正體會到“兵強馬壯者為天子”這句話的含義。
謝吾德實在太強了,強到皇帝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掌控這個兒子,就算他把旨意傳給其他皇子,謝吾德也不會聽從,隻會一劍捅死對方,踩着哥哥鮮血登上皇位。
以他那不太正常的勁,搞不好他還會拿着自己的劍鞘蘸着血親的血在地上一邊畫畫一邊把朝臣收下當狗。
皇帝絲毫不覺得這種事放在謝吾德身上會顯得離譜——這個人就是強到如此地步。
朝臣們固然會反對,但他們的反對能有多激烈呢?
皇帝自認不算明君,甚至有些時候有點優柔寡斷,但是即使是他這種性格也不止一次強硬地駁回朝臣的提議。
正因如此,他最清楚這些朝臣是多麼容易妥協的存在。
就好像謝吾德出現之前他感受到的那樣,這天下之中,他的權力至高無上。
連他這樣的人都能讓朝臣低頭,更遑論謝吾德了。
皇帝想起自己在謝吾德面前畏畏縮縮的樣子,就覺得一陣難堪湧上心頭。
也隻有謝兼賢和謝修明這兩個兒子還抱有一絲期望——指望着皇帝還能制約謝吾德的後手。
他們天真地認為,若謝吾德強行上位,會被那些剛正不阿的大臣痛斥。
但皇帝可不這麼想。
雖然皇帝需要朝臣辦事,但心底裡看他們就像右撇子被迫用左手寫字。
怎麼看都不順眼,卻隻有這一個選擇。
朝臣中也許也有忠心耿耿的存在,可是這并不代表他們所有人都有着美德,他們貪婪、懦弱,有些是隻要給他們一根更粗的大腿,他們就會迫不及待地學着狗叫撲上去。
謝吾德甚至更強硬,誰不給他做狗,那他就殺了誰。
朝臣隻想賺錢,至于皇帝是誰,他們無所謂。
“三弟怎麼不和大哥打聲招呼?”謝兼賢盯着謝修明,語氣不善地問道。
謝修明瞥了謝兼賢一眼:“兄長若要弟恭,首先不該做到兄友嗎?”
三皇子謝修明看向謝兼賢的眼神充滿嘲諷。
他對謝吾德心知肚明,他根本不是會用巫蠱的人,而真相就是大皇子的人用巫蠱陷害謝吾德。
當初就是大皇子在朝堂上彈劾謝吾德。
對于謝吾德的作風,三皇子深有體會,他曾經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謝吾德抽成陀螺。
别人做事還用證據,還會和他扯皮,謝吾德隻有一個字——打!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他就要打到爽。
如果他是不被人陷害的,那就說出猜測,他再去把另外一個人給打了。
隻要打的人夠多,那他一定會打到那個罪魁禍首。
至于其中被冤枉的人?
反正在宮裡,謝吾德看誰都不順眼。
謝吾德顯然是發現了什麼事情,所以大皇子才說沒有足夠證據,隻是讓皇帝給謝吾德封了一個越王,讓他趕緊走,這已經是大皇子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長幼尊卑自有序,當然要從弟弟做起。”
謝修明心想真是不要臉,不過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給謝兼賢臉:“兄長哪裡值得尊敬?不如兄長先來說一下?”
“三弟是在指責大哥哪裡做得不對?”謝兼賢眯起眼睛,“巫蠱可不是小事,那既然事情不是四弟做了,那是不是最近和四弟走得非常近的三弟所為,仗着關系好來栽贓四弟?”
謝修明的眼睛微微睜大。
真不要臉啊……
皇帝就這麼看着兩個兒子拌嘴,既不阻止,也不勸和,隻是笑呵呵地旁觀着,就好像他們不是在吵架,而是真的在進行兄友弟恭的交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