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窗簾沒有拉嚴實,早上八點,一線陽光就爬上了床。
方可拟的眼睛動了兩下,睜開朦胧的雙眼。
昏暗的室内,陽光辟出的一線明亮正好照在他的眼睛上。方可拟擡手,想擋一下光。
沒擡動。
他的臂彎裡躺着一個人。
方可拟閉着眼不動,其實已經死去活來好幾次了。
他雖然是這麼暢想了一下,但沒想到事情發生的時候這麼有沖擊力。
宋憫真的是人嗎?人家早上起來的水腫出油眼屎他怎麼都沒有?他怎麼還是這麼好看?
方可拟偷偷睜開眼,又認真看了一下。
宋憫漂亮得驚人的臉就靠在他的臂彎裡,大概兩個人睡覺都不怎麼老實,宋憫睡衣的扣子蹭開了兩顆。
方可拟不經意瞥了一眼,隻注意到順着脖頸而下的一片細膩的潔白,還隐約看到一團粉色。
那個詞叫什麼來着?春光乍洩。
“嗯……”
宋憫動了動,睫毛下投出的兩片蝴蝶般的剪影顫動兩下。方可拟下意識擡手為他擋住陽光。
方可拟又死了。
他這隻手剛才搭在宋憫的腰下,就托着對方豐盈的兩丘。
方可拟僵直了兩秒,才漸漸找回神智。他一手托住宋憫的腦袋,試圖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
“方可拟,大早上别逼我扇你。”
宋憫皺着眉,調整姿勢把臉埋在方可拟懷裡以躲避刺眼的陽光。他語調含混地威脅,搭在對方身上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方可拟咽了口口水,看來宋憫的起床氣很大。他還是少招惹為妙。
又過了一個半小時,樓下傳來阿姨打掃衛生的聲音。宋憫的眼睫顫了顫,終于從睡夢中醒來。
睡又睡不着,起又不能起。方可拟一直在試圖催眠自己是一個設計出來就是為了被人抱着的抱抱熊。
宋憫睜開眼的那一刻,抱抱熊慌忙閉上了眼假裝還在睡。
他的眼睛看不見,可宋憫人就在自己懷裡。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能被黑暗中放大的感官捕捉到。
宋憫醒了之後有一分鐘的時間都沒有動作,可能是在醒神。他上班上了一個星期了,也許現在還不想起。
方可拟猜測。
然後宋憫動彈了一下,退出方可拟的懷抱。
方可拟身前一空,空調的冷風鑽進被子裡,涼飕飕的。
要起床了嗎?
這一個半小時隻能放空什麼也不能幹的折磨終于要結束了,方可拟松了一口氣。天知道他為了打發這一個半小時都想了些什麼。
不能想宋憫,一想宋憫就會特别激動。他在腦子裡打了一套拳,還試圖回憶治安管理處罰法相關條款。
睫毛被撥弄着,宋憫微涼的指尖時不時碰到方可拟的眼皮。
“方可拟?方可拟?”宋憫捏着方可拟的臉頰肉,用氣音叫他。
沒事,方可拟,你隻是個抱抱熊而已。你就是玩具你明白嗎?
但是……玩具的話,是哪種玩具呢……是那種會嗡嗡響的還是那種會跳啊跳的。
打住!
方可拟猛地睜開眼,吓了宋憫一跳:“你幹嘛?!”
宋憫非常理直氣壯,全然不想是自己把人弄醒的。
“尿急。”方可拟面色非常嚴肅地憋出來一個詞,然後火速彈跳起來沖進洗手間。
隻要他跑得夠快,尴尬就追不上他。
“把腦子磕壞了?”宋憫嘀咕,“不能吧?剛做完檢查。”
一連上了五天班,晚上又躺在醫院狹窄的沙發床上,他這幾天精神都不怎麼好。好不容易周末,醒來也不想起。
宋憫半坐起來,摸過手機開始刷社媒。
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方可拟終于從廁所裡出來。
“中午要吃什麼?”宋憫神色如常。
方可拟異常心虛,屁股挨着床沿坐下:“都可以,你想吃什麼?”
“讓阿姨給你炖骨頭湯吧,”宋憫想了想,“再來一個糖醋小排?”
“好。”
“你昨天說手機在哪兒來着?”方可拟問。
“你那邊抽屜裡,我忘記是哪個抽屜了,你自己找找。”
方可拟彎腰拉開抽屜。
“哐當”一聲響,宋憫手一抖,消息編輯了一半就發了出去。
“怎麼了?”
“沒事。”方可拟站起來,同手同腳地走出去,手機也沒拿。
宋憫好奇,卷着被子滾到另一邊。拉開中間的抽屜一看,草莓味超薄螺旋波點……
“呵。”
他都沒注意方可拟買了這些“好”東西,買東西的人先要把自己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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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宋憫面對面坐着,方可拟嘴裡咬着糖醋小排,坐立難安。
宋憫全當看不見:“醫生說帶你去比較熟悉的地方,有利于找回記憶,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