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隻研究了地形地貌,絲毫不關注北方工業革命後造出來的艦隊和新式步槍。
或許是他不知道,或許是老男人的眼珠子裡似乎隻能看到有利于南部邦聯的細節。
也是從他日常吹噓南方地形的各種細節當中,艾琳推斷到約翰書房裡一定有地圖,至少有地形圖,不過現實倒是比她想的豐滿多了。
艾琳拿了兩份地圖,一個是較為詳細的周邊地圖,另一個是美國地圖,裡面标注了衆多港口,她就要通過這些港口到羅切斯特。
折起來的地圖被她塞進了束腰裡——全身上下最安全的地方。
藏好地圖,拉好裙擺,艾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跳放緩,捏住木質門把手,手腕用力往下壓。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艾琳吓了一跳,心跳越發急促,幾乎要從胸腔跳出來,她慌忙躲進了書架最裡側,蹲下身子攏起衣裙,用簾子遮住自己——這是她進門時就想好的緊急措施,沒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場。
艾琳簡直郁悶到了極點,她知道自己運氣不好,沒想到穿越之後運氣還這麼差。
也是,哪個運氣好的人會攤上穿越這種倒黴事啊!
大腦飛速運轉着,是約翰過來了嗎?還是打掃的男仆?
但不管是誰發現了她,于她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腦袋裡嗡嗡作響,心跳聲在耳畔轟鳴,艾琳緊張到擡手捂住自己口鼻,後背緊貼在牆壁上,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牆體。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同時響起急促的男聲。
不是約翰或男仆,艾琳松了口氣,過度驚吓之後她腿一軟,全靠雙手借力撐着發軟的身軀。
她這兩天受的驚吓加起來都快超過她上輩子一年的次數了。
門口附近響起的男聲壓得很低,但語氣裡的興奮顯而易見。
絮絮叨叨說着什麼,帶着些哄誘的意味。
女聲嗚嗚咽咽的推拒着什麼,艾琳聽不太清。
男人猛然提高了聲調,
“跟我在一起吧,漢娜,我會對你好的——”
漢娜!艾琳眉頭皺成一團,女仆挂着羞澀笑容的心形臉蛋浮現在她腦海中。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外面忽然響起衣料摩擦的聲音,艾琳小心的扯開些簾子,透過書架的縫隙往外窺視。
布克背對着她,高壯的身型壓着漢娜,艾琳隻能聽到漢娜慌亂的哭腔,帶着哀求的意味。
漢娜說:“不行,求您了,至少别在這。”
她越是哀求,布克越是興奮,“你一個黑女仆,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有什麼資格拒絕。”
艾琳幾乎眨眼間就明白布克想要幹什麼,她氣的渾身發起抖。
這不就是赤裸裸的□□?
她顧不上思考,猛地站起身,大腦裡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給我放開——”
“砰——”
沉悶撞擊聲吞噬一切聲響,房間裡三個人鴉雀無聲。
艾琳眼睜睜看着布克驚恐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高大健壯的身軀如同某種非牛頓流體般癱軟着滑下。
男人喉嚨裡無力的擠出一聲未成形的呻吟,四散在空氣裡。
身體的反應遠勝過大腦,艾琳健步上前,雙手拖住布克尚且溫熱的柔軟身軀。
嚯,妹妹人小勁大,第一波就幹了票大的。
不過——
艾琳吞了口唾沫,眼瞅着布克雙眼緊閉,手掌無力滑落。
哥們你又高又壯,總不能是個脆皮吧!
她用布克的衣服捂住他後腦勺手掌長的裂口,防止血液淌一地不好打掃,手指打着顫壓上男人脈搏。
指尖下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懷裡的是一具新鮮屍體。
艾琳用力閉了閉眼,吐出口濁氣,她擡眼看向表情茫然的漢娜——這女孩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别的不說,她至少要保護漢娜,她才十四歲,上輩子的經曆讓她天然的對女性,尤其是比她小的女孩充滿着保護欲。
這份保護欲壓下了因懷裡抱着的是個死人而湧起的懼怕。
她努力放空大腦,假裝自己很有經驗的樣子沉聲道:“别怕,先把字典背脊上的血擦幹淨放回去,布克他走到這一步算是他咎由自取,你是正當防衛,漢娜。”
感恩時代的落後性——還不能指紋鑒定,要不然她倆就得一起被送上絞刑架了。
黑女孩身體抖如篩糠,澄澈的眼睛裡溢滿恐懼的淚水,她恐懼到無法思考,一遍又一遍的顫聲道:
“我殺了人,我居然殺了人。”
“我會下地獄的。”
“不,不是你殺的”,艾琳都沒想到自己早上學到的宗教知識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是耶稣收走了他的性命,否則你一個弱女子,怎麼能打得過布克這樣的健壯男子,是耶稣在幫你懲罰他。”
“你還記得申命記第二十二章怎麼說的嗎?□□女人的男子,就應該處死。”
“你沒做錯,你在執行耶稣的命令,殺死布克的不是你,是上帝。”
艾琳起身緊緊抱住漢娜,溫柔的婆娑着她的後心,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同樣的話術。
過了好一會,漢娜眼淚才慢慢止住,臉色雖然看起來還是格外憔悴,但至少比剛才好多了。
她就說吧,艾琳松了口氣,對自己早上對上帝的不敬忏悔。
感恩上帝,神又拯救了一個無辜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