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裂成兩半的衣服綁在腰上,連衣裙秒變半身裙,遮住她和這個時代女人裝扮格格不入的長褲。
主要是她褲子内兜裝的有地圖和錢,勉強算是她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讓利奧知道她有這些。
她從襯衫兜裡掏出一個手縫小本子,還有根從約翰書房順的鉛筆。
本子隻有巴掌大,側棱用針線縫在一起,正正好能塞下一根鉛筆,封皮被刻意朝上露在他眼前。
是一個很簡陋的手作本子,放在21世紀丢在路上都沒人撿的那種。
利奧清楚的看到本子封面上有一個簡易獅子頭像。
能看出來艾琳畫的很用心,鬃毛都是一绺一绺畫的,但因為是用鉛筆畫的,又藏在放在懷裡,略微被蹭花了些,獅子頭就顯得呆呆的。
像艾琳一樣。
利奧喉結微微滾動了兩下,試圖神色不屑的瞪一眼艾琳。
眼前的女人裙子破破爛爛,身上滿是灰塵和污漬,裙擺甚至被火燎了幾個破洞。
可她仿佛全然不在意這份狼狽。
一邊打着來救他的旗号,一邊送出這種無比廉價的禮物。
是在妄圖收買他嗎?
觊觎吉普賽人所謂的煉金配方?
他真的會期待當艾琳知道所謂的煉金配方不過是一場騙局時,她這張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惡毒表情。
利奧顔色淺淡的藍色雙眸和她四目相對,少年沾着幾滴血的蒼白面孔上冷冷沉沉,看不出表情。
但黑洞洞的槍口還正對着她腦門,足以說明利奧對她的不信任。
或者也可能是對她手中禮物的不喜。
但她話都說出來了,難不成還能把東西扔過去不成?
那不更是在侮辱人。
艾琳給自己的小命捏了把汗,她把本子舉起,試探着擡腿往利奧的方向走,
“雖然有點粗糙,但還能用,要試試嗎?”
“我剛剛看你好像有什麼事情想告訴我。”
“可以寫下來嗎?”
“我們不是盟友嗎?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她像是被雨淋濕的貓科動物,柔軟的彎下身體,明亮的黑眼珠讨好似的看向他。
心髒莫名空了一瞬,利奧腦海裡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栽進了棉花團,他手軟腳軟,呼吸變得困難。
這種感覺就像是曾經被按着頭塞進水缸裡,散發着玫瑰花香氣的水液刺激着感官,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由于缺氧而意識朦胧。
他想起自己被甩出水面後像條案闆上的死魚一樣掙紮着身軀,口鼻間嗆出狼狽的水液,惹來周圍人一片嘲弄哄笑。
他們說:“吉蔔賽人的小雜種真的不會屏息诶。”
他趴在地上,意志瘋狂叫嚣着殺了他們,殺了看他笑話的所有人,可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
如同現在,他徒勞的向手指發出命令。
可意志再次淪為下風。
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情緒央求着他放過她。
不為别的,就當是為了被她藏在某處的身份證明,别殺她——
槍口落下。
*
“呼——”
總算保住了她的小命,艾琳攥了攥剛被利奧觸碰過的指尖,她看了看少年略微曲起的長腿——雖然看不到傷口,但憑借姿勢就知道他在竭力讓受傷較重的腿少受力。
出于想要讨好利奧再加上略有些心疼的複雜心理,艾琳猶豫片刻,詢問道:
“要不然我抱你跑吧,你這個腿是不是有點不太好跑路,我們應該得走挺遠的。”
她又補充道:“我體力很好,抱着你跑沒問題,不會讓他們追上的。”
這句話如同驚雷般炸響在少年耳畔,他驚愕的猛然擡起頭,表情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這是利奧諾德自出生開始頭一回恨自己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