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梁成修聲音很低，視線落在他被褲管蓋住的腳腕處，像是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冷，緩緩吐了口氣，又道，“我看一眼，嚴重的話等會帶你去醫院。”

路餘的眼神落在他毫不顧忌地拖在地闆上的大衣下擺，盡管清楚寝室裡的地闆幹淨，心底卻依然閃過一絲不自在，眨了眨眼睛，撇過頭沒說話。

褲腿被往上拉，露出仍然腫脹卻沒再泛紅的腳踝。短襪包不住傷處，路餘便幹脆将腫脹露在了外側，隻靠褲子遮掩。

梁成修一手握着他小腿，一手輕輕托住他腳踝，試探着輕輕動了動，擡眼認真問道：“這樣會不會疼？”

路餘抿着唇搖搖頭。

梁成修長舒了一口氣，确認醫務室的醫生沒有敷衍了事，路餘确實隻是韌帶拉傷，沒有傷到骨頭後，這才放下了他的褲子。

“那就好。”梁成修收回手搭在自己膝頭，擡頭看他，“飯卡在身上嗎？”

“啊？”路餘被他極其跳躍的問題繞得險些轉不過彎來。

“昨晚睡那麼晚，早餐吃過了？”

“沒有。”

他就知道。

梁成修有些無奈地伸手給他理了理外套：“已經快十一點了，早飯沒吃，午飯也不打算吃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幫自己帶飯？

路餘低頭看着半蹲在自己身邊的梁成修，沒推開他親昵伸來整理衣服的手，墨似的眸底劃過抹不知名的光，慢吞吞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了飯卡遞過去。

梁成修接過飯卡，站起身後低頭看着那個依舊低着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的腦袋，下意識伸手想揉，等到手都伸出去了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剛剛摸了褲腿又捏了鞋幫，兩隻手沒一隻是幹幹淨淨的。

路餘也察覺什麼似的擡起頭，視線落在他伸出的手上，狹長的杏眼微微眯起，像是隻懶得動彈卻又警惕異常的貓咪。

路餘朝着他挑了挑眉，眼神裡的質問不言而喻。

梁成修笑了笑，沒解釋，反而扭過手，膽大包天地用手背在他臉頰輕蹭了下：“我一會就回來。”

“……！”

罪魁禍首步伐輕快地逃離了犯罪現場。刹那間的溫熱觸感讓路餘一瞬間呆滞，無意識地偏過頭，目光飄忽半晌，落在了陽台上随風晃動的不知道是誰晾上去的枕巾上。

耳根有些發熱。路餘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攪得腦海裡一團亂麻。面上風平浪靜，心裡卻波濤洶湧。

思來想去，最終又繞回到了兩人目前的關系上。

路餘試着問自己，他讨厭這種接觸嗎？

回憶了一下，确實沒有什麼反感或是厭惡的負面情緒。

路餘又想，那他在不自在些什麼？

男模和金主之間，好像确實可以有這種接觸，他既然出了這份錢，為什麼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份對待？

因為它是假的？是他用錢買回來的？

路餘的視線緩緩收回，目光落在了書桌上。梁成修來時就提在手裡的牛皮紙袋正安安靜靜地擺在他的書桌桌頭，隔着一層紙袋，看不清裡面的東西，反而叫人生出些好奇。

路餘眨了眨眼睛，打量着那個紙袋良久，最終還是沒有伸手去碰它。

手機恰到好處地響了一聲，路餘把它從口袋裡摸出來，打開鎖屏，梁成修發來的食堂照片頓時映入眼簾。

這個點的食堂人不算多，但為了十二點下課能夠準時供應午餐，大部分菜品都已經出爐，梁成修先發了照片，緊接着又發來兩條語音。

“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别想吃的？”

“辛辣刺激的就暫時先不考慮了？這幾天要養傷，等傷好了再說。要是選不出來，那我就看着給你買點？”

男人偏冷的低沉聲音透過揚聲器回蕩在寝室裡，語氣溫柔，帶着點似有若無地哄人的意味。

如果這條語音是在别人手機裡聽見的，連路餘都會覺得這更像是在哄女朋友。

路餘抿着唇仔細看了看發來的照片，沒看見什麼特别有食欲的菜，便給他發了“都行”，下一秒便收到了回複。

【Raie：/鲨鲨收到,jpg】

【Raie：馬上就回來，好好坐着别亂動，乖。】

路餘看着他發來的消息，灑照進房間的陽光下，一雙漂亮的長睫微微顫動。如果他花的那些錢能夠一直維系這份溫柔的話，似乎也還算不錯。

就算是假的，也總比沒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