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餘？”梁成修低沉的聲音通過耳機小小的傳輸設備電流般鑽進耳蝸裡，“這個時間，是睡醒了，還是準備睡了？”

哪怕聽了這麼多次，路餘依舊有些不太适應，耳朵酥酥麻麻的癢，擡手摘下一隻耳機後才打字回他。

【Yu：那套西裝我收起來了，等下次見面的時候還你吧。】

“為什麼？”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詫異。

【Yu：它太貴重了，放寝室也不安全。】

梁成修莫名一噎。當初為了光明正大地接近路餘，一時沖動順水推舟認下了男模這個身份，誰知道會有一天連送出去的禮物都會因為“欠債”這個淪為男模的前置背景因素而即将被合情合理地退回。

梁成修沉默兩秒，随即臉不紅心不跳地把鍋推走：“你還記得宴會上那個給你遞酒的那個人嗎？”

當然記得。那人不僅看起來和梁成修關系熟絡，還格外地自來熟。

路餘回了個“嗯”。

“他叫賀子傑，家境是還不錯，但和家裡人鬧翻了，現在獨立出來自己做生意。”梁成修頓了頓，“那兩套西裝都是他店裡的，作為交換，我幫他拍新品試穿宣傳。”

梁成修對于給自己發小安點新身份這件事沒有半點愧疚之心。賀子傑跟他爸到現在還在玩貓捉老鼠，兩個人都不肯讓步，就這麼僵持着一直到賀子傑如今名下資産無數。

以賀家的地位，還有現在賀子傑的地位和實力，沒幾個人敢再在外面随便編排賀家父子倆的事情，就算提及，左不過是誇幾句“虎父無犬子”，含含糊糊一筆帶過。

也是因此，梁成修才半點不心虛地直接介紹了賀子傑的名字。因為有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沒人會随随便便和别人提及他們幾家的事情，他在路餘這的“男模”身份，也沒那麼容易暴露。

路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是這樣，那邏輯勉強還算可以理解。

隔着手機，梁成修看不見他的反應，于是試探着繼續道：“你不喜歡的話，那我那套也一起退掉好了，反正平時确實也用不上。”

他那套确實不怎麼用得上了，但梁成修……

路餘沉默了幾秒。

以他離開時故意留下的那幾句話，之後路峰乾必定還會來找他問話。陽安目前已經被蔣霏那些手腳敗成空殼，路峰乾盯着梁家，就勢必不會放過他和梁成修。

屆時梁成修說不定還得像今天這樣再演上幾場戲，總要有幾件能撐得住場面和身份的衣服。

路餘撚着手裡那隻藍牙耳機，過了會後才打字回複。

【Yu：……那，就先留着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好，都聽你的。”

兩人之間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當的朋友關系，梁成修又總愛拿“金主”和“金絲雀”的身份開玩笑，久而久之路餘也被帶跑偏。

此刻聽着電話那頭的笑聲，路餘隻覺得耳根滾燙，手機微弱的屏幕光照着顫巍巍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中午一時情緒上頭的任性混雜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路餘殘存的那點勉力維持的鎮定終于被打破，胡亂敷衍着又回了幾條消息後，便想着臨陣脫逃。

結果像是被對面的人發現了似的，梁成修反而趁着電話還沒挂斷饒有興味地問他：“我剛剛還在準備睡前故事，要不要提前試用？”

路餘紅着耳朵飛快摁掉了語音通話，隻當自己沒來得及聽清，一巴掌将手機拍進厚厚的被子裡，人也跟着倒進被窩。

結果剛閉上眼睛沒多久，還沒來得及摘掉的藍牙耳機再次響起“叮咚”一聲。

路餘磨磨蹭蹭地把手機從被縫中摸出來，點開那條綴着紅點的長語音。

“講故事還不是很熟練，今晚先念詩抵債好了。”

“我的夢幻恰是一團螢火，在幽暗中閃爍着靈動的流光。”

“幽徑邊，紫羅蘭的情愫難以招徕那無心的一瞥，隻得吟誦着零亂的詩句喃喃責怨……”

男人的聲音低沉，混着夜色濃稠的溫柔，像是要把人溺醉在詩句中。

“……讓我的愛如陽光般将你擁抱，并贈你璀璨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