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玉權衡許久,還是選擇方案一,保命即可。
但她一個人完成還是很困難,她需要幫手,一個桃酥,一個崔九,這兩人必須留在身邊。
“姑娘,奴婢把人給你帶來了。”桃酥端着托盤進屋,輕輕放在桌上。
崔九走到屏風後面,見崔白玉走出來,一雙淡漠的眼睛看向她。
刀片,金創藥,細布,準備的還算齊全,崔白玉點了蠟燭,無奈道:“郎中不願意來了,将就一下,把衣服脫了。”
把衣服脫了......
桃酥聽言,前腳剛邁出屋子,後腳還未來得及擡,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姑娘,這是看上崔九了?想發生點什麼。
氣氛空滞了一瞬,崔九神情冰冷,眼神如死水一般無波無瀾,隻有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現在就殺了她。
對于迎面而來的殺意,崔白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竭力控制了情緒,解釋道:“......我為早上犯下的錯誤負責,沒有其他意思。”
桃酥狼狽起身,尴尬地點了點頭,沒察覺崔白玉的異常,恭敬地關上了房間的門。
很明顯,崔白玉想占取主動權,但表現的很不自然,崔九像一隻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俊美的臉上陰郁一片,目光銳利且冷得徹骨,“為什麼?”
空氣安靜得可怕。
崔白玉努力調整她的說話方式,“......我誤會了你和蘇小姐的關系,你們之間是清白的,我很抱歉,因為妒忌蘇小姐将脾氣發洩到你身上,我為早上的行為深感歉意,你現在傷的很重,我想為我的錯誤做出彌補。”
她這輩子都沒想到,會有人什麼都不做,隻是站在她的面前就會讓她感到恐懼。
崔九面不改色,往前走了一步,盯着看了半晌,退開一步,脫下外衣,露出皮開肉綻的後背。
崔白玉知道他這是同意了,小心翼翼的去拿刀片放在燭火燒了片刻。
按理說,原身是一個柔弱女子,幾乎沒幹過重活,抽人三十鞭子根本不可能把人傷的這麼重,但她居然是拿荊棘條抽打,血肉模糊的後背甚至還有尖刺殘留。
而他的皮膚常年不見光,有一種異于常人的白皙,襯得血肉模糊的傷口格外猙獰。
崔白玉深吸一口,對書中的惡毒女配有了新的認知,同時也對自己未來充滿了擔憂。
經此一遭,崔九真的會原諒她嗎?
崔白玉拿了一塊幹淨的細布浸泡溫水,擰幹後輕輕擦拭着他背上的血迹,手止不住的發抖,“你忍一下。”
她沒有處理過這麼嚴重的傷口,上手還是有些生疏。
崔九垂落在肩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忍她擦拭,哪怕失了力道,也沒有任何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看血迹擦拭的差不多,崔白玉去梳妝台找來繡花針,燒了片刻,擡手按在他的肩頭,将血肉裡的尖刺,一根根挑了出來。
有的尖刺埋得極深,需要按住外翻的皮肉,把針紮進去,然後帶出尖刺。
她動作小心細緻,可鮮血還是沿着指縫慢慢淌下,血腥味愈發濃郁了,崔白玉過不了心裡這關,收回手,閉上眼慢慢平複心緒。
崔九回頭看她。
崔白玉睜開眼對上他的視線,不由地漏了一拍呼吸。
繼續埋頭處理傷口。
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拔出全部尖刺,她将藥粉不要錢似的全部倒在細布和傷口上,期盼着金創藥能起到一點鎮痛的效果。
崔九看着桌上的尖刺,擡手拿了一個繼續打量。
崔白玉不明白他想幹什麼,雙手環過他的腰身,不敢有任何接觸,輕聲開口,“擡一下手臂。”
崔九一言不發,但很配合。
待傷口包紮完畢,崔白玉出了一層薄汗,徹底松了一口氣,轉身去銅盆,洗了一下手,順便也洗了一下臉。
崔九凝視着她慌亂的背影,放下手裡的尖刺,站起身慢吞吞地穿好衣服。
天色漸漸暗了,細密的雨絲淋淋漓漓從屋檐落下,一陣濕冷的寒風吹了過來。
崔白玉清醒不少,頓時又有些後悔。
在古代,沾衣裸袖視為失節,更何況孤男孤女共處一室一個多時辰,她做的這些已經超出了古代女子的規範。
不過,崔白玉惡名昭彰,應該也不差這個了。
她盡量平緩語氣,裝作平靜的樣子,“一會兒讓桃酥去醫館抓藥,先下去吧……我希望你能留下來養傷。”
原著裡,崔白玉抽了他三十鞭子後,就在再也沒找到他。
兩人完全沒有任何交集。
崔九站在原地,沒有回應。
完全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來個屁的主,崔白玉實在是拿不準他的想法,又繼續試探着說:“……我想跟你交個朋友,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我一定會做出彌補,你有要求可以盡管提。”
沉默了一陣子,崔九收斂了目光,道:“有人雇傭我來殺你。”
崔白玉腦中轟然一響,轉頭對上他的視線,驚慌失措下,接連後退了幾步,哐當一聲,她撞到了身後的銅盆。
崔九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貼近她的臉,目光梭巡着,确認了一下是否是人皮,将匕首抵在頸側,“你是誰?”
那張臉近在咫尺,崔白玉屏住呼吸,雙腿一陣陣的發軟,稍微動了一下,脖頸瞬間擦出一道血痕。
他居然已經看出自己不是崔白玉。
可他們才相處多長時間?
崔九沒動,還在等她解釋,但眉間眼尾又籠罩了一層冰霜。
房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崔白玉顫抖着深吸了一口氣,“我就是崔白玉……如果你想找蘇小姐,我可以告訴你她在哪,她還活着。”
坦白的下場一定是被人當成瘋子,架在火堆上焚燒,她怎麼可能承認。
崔九并不相信她的話,思索片刻,收回了匕首。
直到他離開的房間,崔白玉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面色蒼白,鬓角細汗流下,十分狼狽。
崔九随時能殺了她,不能留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