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練兵場,微風習習。
告示欄剛貼上一張海捕文書,圖中所繪之人是一位長相妖媚的女子。
練兵場旁圍着很多看熱鬧的士兵,衆人議論紛紛,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起,一哄而散。
方叙言路過告示欄,頓下了腳步,擡眸看了一眼,“大理寺送來的?”
士兵點了點頭,恭敬道:“徐大人親自送來的,剛走。”
大理寺卿曹兵奉命抓捕鬼市的幕後老闆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奈何對方詭計多端,善于藏匿,幾乎每次露面都換張人皮,極難抓捕。
這次出現又是一個嶄新的面容,所以隻得又換了一張新的海捕文書。
方叙言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側身看向崔九,“昨夜崔姑娘遇襲,你作為侍衛就沒有要說的?”
崔九沒有回答,擡眸目光落在那張海捕文書。
方叙言道:“既然不願答,那我換個問題,你這一身武功是從哪裡來的?誰教的你殺人?”
崔九默然以對。
方叙言想要調查的事完全是私人恩怨,而且他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殺人,所以并不能有什麼強制措施,可偏偏眼前這個人是個軟硬不吃的主。
過了片刻,他道:“你和花枕是什麼關系?”
崔九道:“花枕不在京城,昨夜那批殺手不是她派下來的。”
花枕是鬼市的幕後老闆,兩人對此都心照不宣,但也能說明崔九确實跟她有關聯,方叙言收回思緒,問道:“何意?”
崔九道:“花枕派下來的人,至少不會連目标都傷不到。”
方叙言道:“你是說昨夜殺手都是冒名頂替。”
崔九不語。
方叙言也想明白了,“有人僞裝成花枕的身份,在鬼市接懸賞令。”
如果真是這樣,那刺殺崔白玉就能排除掉一部分人,至少這個人對鬼市根本不了解。
他繼續說道:“所以那個傳聞是真的,花枕被人打傷,現在正在南方療養。”
崔九不願再多說,轉身離開。
“慢着,我還有一事要問,”方叙言想了想,指尖随意搭在旁邊的武器架上,“崔姑娘,是不是還不知道你是殺手的身份?”
不知為何,崔白玉的名字從别人口中說來,就會變得格外刺耳,崔九臉色陰沉下來,冷聲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方叙言對上那雙漠然不帶感情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崔姑娘是個很好的人,現下他的兄長不在,你這個做侍衛的應将人照顧的更好。”
崔九:"......"
方叙言還想再開口再問些什麼,忽然天策衛的隊長跑過來躬身叫道:“方大人,崔姑娘去了祁府。”
崔九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目光卻異常冰冷,帶着沉重的壓迫感。
隊長不知發生了什麼,隻覺後背攀上一陣寒意,吓得汗毛倒豎。
半個時辰前。
崔白玉看到祁府遞來的請柬,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桃酥,我們和祁府走得近嗎?”
她怎麼不記得原主和祁家有聯系。
桃酥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臉上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姑娘,這沒準是好事啊!祁家可是百年世家,世代簪纓,位高權重,連皇帝都得禮讓三分,姑娘若是能結識她們,那在京城就能橫着走了!”
“橫着走,我又不是螃蟹,”崔白玉歎了氣,将請帖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去幫我找一件素淨的衣服,我們去一趟将軍府。”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在這個時代,皇室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利,掌控天下生殺大權,但大多時候都是士大夫掌控朝野,而且所有王朝疊代江山易主的時候,都有世家的影子,王與馬,共天下,便是最好的印證。
如今祁家又出了一個将軍......在王朝應該是如日中天,要是能和這些人攀上關系那可真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崔白玉默默點了點頭。
桃酥想了想,忽然問道:“姑娘,崔九被帶走了,我們還要他嗎?”
底牌當然是越多越好,崔白玉展顔笑道:“方小侯爺的為人還是可以相信的。”
桃酥抿了抿唇,一臉八卦地湊到她面前,“所以,方小侯爺留給姑娘的印象還算不錯,比太子還好?”
崔白玉挑起眉,“哦?”
桃酥抿嘴一笑,“要是太子殿下和方小侯爺同時掉到河裡,姑娘會選誰?”
倒是會問,崔白玉眼尾向上,攏了點笑意,知道她的意思,所以買起關子,“這很難選啊,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若是不救,一定會降罪的,可方小侯爺又是一個很關照我的人,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衆所周知,桃酥是個急性子,沒等上片刻,就急切說道:“姑娘可以嫁兩個啊......不是,奴婢的意思是,姑娘可以在這兩個之中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嫁過去!”
她方才口中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心意,這顯然是不對的。
崔白玉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什麼是喜歡?”
“姑娘,你莫要尋我開心,都是已經十五歲了,婚嫁于女子而言乃是終身大事,萬萬不可馬虎!”桃酥的表情極為認真且堅定。
一個時辰後,崔白玉緩步走下馬車,仰頭望着将軍府的真金字匾,心中無限感概。
這大宅子巍然大觀,令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