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送禮啊,刺殺啊,崔白玉都照單全收,等安頓下來,讓府衙内所有的官員集中在院子裡,然後搬出一疊疊的賬本,整理舊賬,連夜翻查。
果不其然,發現一大堆問題。
她向來都是先小人後君子,在京城作奸犯科的事沒少做,可剛到這種地方,人生地不熟,快刀斬亂麻,一下子全得罪了,心裡也沒底,崔白玉還是選擇了一種溫和的方式,燒了所有賬本,加入他們同流合污。
這一點,她是完全有把握的,畢竟她的後台很硬。
之後以剿匪的名義,在江南又待了一年,直到理清了他們背後的人物關系和靠山,開始着手清理門戶。
至于為何又多待了半年,當然是不因為不想看見趙丞和崔琅華。
第三年,崔白玉遊山玩水,做些小生意,又是賺得盆滿缽滿。
齊嬛知曉她辦事滴水不漏,再加上,每年上交上來的真金白銀,也确實是解決了她的一大難題。
可人已經十八歲了,一直扣在身邊也不是個事,早晚要成婚的.......
而且,這次江南之行,她不僅拉近了齊家和徐家上的生意往來,自己也擴充不少人脈。
若是她暗藏禍心,臨陣倒戈.......她不得不設防。
不叫的狗咬人最狠,崔白玉表面上不動神色,可這背地裡也沒少擠兌花枕,連一分一厘都要争。齊嬛聽她彙報完消息,微微颌首,沉默良久,沒有開口說話。
崔白玉明白齊嬛是疑心病又犯了。
這會兒怕不是在想怎麼撈好處,又能打壓她。
齊嬛開始在心中密謀,抿了一小口茶水,道:“絮姑,你把安德友遞上來的條陳給南笙看看。”
安德友的條陳?崔白玉應了一聲,接過條陳,大緻看了一下。
齊嬛緩緩開口道:“這是哀家收到的條陳,重修金玉園的計劃,你覺得如何?”
崔白玉心裡一寒,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盯着陳條看。
齊嬛花錢大手大腳,為了氣派和籠絡官員,到處揮霍财力,近些年來司禮監入不敷出,而戶部,軍興以來,各省軍需支出無需報銷,現在要求朝廷擔負,為了這筆爛賬,整日摩拳擦掌,在上萬銀兩軍需奏銷案。
司禮監和戶部根本沒多少錢,重修工程一動,起碼得幾百萬兩銀子,該從何處撥款?
齊嬛把這東西交給她,無疑是下定了決心。
崔白玉請了一個安,從坤甯宮出來,已是金鳥西墜,晚霞漫天。
她稍微松了口氣,想起還要去戶部一趟,可這會兒人應該已經散值了,還是得明日再說。
泰和樓熱鬧非凡,兩年沒來,竟然又擴建出了一個舞坊。
崔白玉站在圍欄處吹風,看了一會兒京城的夜景,站累了就半躺着在竹椅上搖扇。
她待的地方算是一個露天陽台,陽春三月,微風佛面,倒也還算惬意。
忽然聽見樓底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眼皮子跳了一下。
“樓底下是方小侯爺在抓人,”安德友漫不經心地走過來,瞧見旁邊案幾上有個籠子蓋着紅布,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盯視許久,“這是什麼?”
“當然是送給提督大人的見面禮,”崔白玉收回目光,轉過身來,“瞧瞧?”
身旁的小太監想要上前幫忙,安德友擡手攔下,親自揭開了紅布 。
映入眼簾的是一隻乖巧可愛的紫貂。
“混了這麼些年,居然是你最懂咱家的心思。”安德友兩隻眼睛笑成了彌勒佛的模樣,拎起籠子打量一番。
紫貂一身純正的栗子紅,沒有一根雜毛,弄到手定然要費了不少心思。
安德友稀罕的不行,隻想着趕緊拎回家,安置在窩裡。
崔白玉又懶洋洋地靠回竹椅,“提督大人喜歡就好。”
“放心,咱家不會白收你的禮物,今日接風宴,咱家也給你安排了驚喜,不過,可能還需要等一會兒,”安德友拿竹簽逗籠子裡的紫貂,都沒瞧崔白玉一眼。
崔白玉道:“提督給我的驚喜,不會是讓我修園子罷?”
安德友擱下竹簽,撐着膝蓋起身,無奈道:“修園子那事,說來話長,原本咱家把條陳扣下了,可這事是司禮監典簙孫道台提的重修,他沒越級妄奏,是花錢讓童江在太後身邊打的低兒,防不勝防。”
崔白玉道:“童江?”
安德友嫌棄道:“是太後身邊的禁|脔。”
司禮監和戶部誰都逃脫不了,崔白玉道:“那這事提督打算如何?”
安德友道:“先拖着罷,能拖一陣子是一陣子。”
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崔白玉又懶洋洋地靠回去,安德友繼續說道:“齊閣老半月前回老家養病了,總攬朝綱多年,京城的文武百官對他都有依賴,朝廷好多事都堆在太極殿,就說五天前,下派到茨州的監察禦史武徵上吊自殺,花枕到現在都查不出來貓膩,武徵這人半年前好不容易得來一子,身上擔着一家老小,無緣無故,怎麼可能自殺?茨州的事,哪是能耽擱的?别說京城為奪權之事正醞釀着一場暴風驟雨,邊疆那塊怕是也不安穩。”
崔白玉道:“提督的意思是讓我過去?”
安德友誠懇道:“茨州情況特殊,尤其是那個刺史陸鎮,他是朝廷招安過來的,這麼多年,閣老一直拿他沒辦法,甚至還有所忌憚,他手上有五萬兵權,都是骁勇善戰的軍,。如今宸王風頭太盛,咱們要是沒有兵權做依仗,那就如同砧闆上的魚肉,所以,你隻要把人拉攏過來,銀庫就都守住了,當然,還有一點要注意,咱家聽聞宸王好像也去——”
話未說完,小太監叩了兩聲門闆,埋着頭進屋,低聲道:“提督,人來了。”
看來是安德友準備的驚喜,崔白玉靠在竹椅上沒動,隻是漫不經心地望過去一眼。
門闆上的銅鈴輕晃。
下一刻,對上目光,崔白玉連呼吸都停止了。
那人一身玄衣,身高腿長的基礎上又長了不少,廣袖間織金蟒紋若隐約現,望過來的眸子如同淬了寒星,攝人心魄。
崔白玉:這是驚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