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金鈎也難辭其咎!”
衆人紛紛表态,當許寄北冷冷瞪過去,他們又閉口不言。受傷人數較多的門派,顧不得攻讦,正忙于照料傷員。
都知不急不躁:“諸位,聽我一言。英雄集由摘金鈎和六韋花創辦,若藉此行兇,豈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于公于私有什麼好處?”
唾罵如潮水暫且退去,醞釀下一次卷沙重來。
“埋下炸藥的人,必定樂意看我們倒戈,若此時亂了陣腳,正中他人下懷。”
“除了飲牛津,還能有誰?”
“絕不是!”震天恸地的怒吼懾住衆人,而此人他們預想不到,也反對不了。
明石散人。
許寄北疏離冷漠的目光橫掃至咳血的老人,神色複雜起來。
“他不會。”明石散人重複。
許寄北原本不稀罕世人理解,明石散人替他駁斥,他反露出不屑的神色,像是在說:你怎知我不會?也許我就要做一做。
湛謙順勢講下去,“如果是許教主授意,不親自出現反而避嫌。”許寄北寓居此地,聽聞明石散人出席英雄集才臨時起意,他來,便不在乎嫌疑。
“六韋花山莊經辦英雄集的初衷,乃是結交同道共蹉武藝,數年之間未曾背離。蒙江湖朋友信賴山莊,湛立威必定查明此事,償清公道,諸位的财貨損失、療愈将養一并由六韋花負責。”
湛謙叉手問許寄北,“教主可願多留幾日?”
許寄北否決,玄青缺胯衫的影衛附耳數言,許寄北又改了口。
影衛說話間死死盯着許慕臻,空幽幽的兩眼把許慕臻看得發毛。許慕臻心道:我從未見過他,難不成他在說我?許慕臻自以為第一次見他,對方卻不然,義莊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許慕臻的所作所為,他就是救走阿奴的影衛,羌青。當時許慕臻喬裝易容,羌青沒能看到真貌,所以還存疑慮。
沈呈華亦在其列,恰恰相反,他絲毫不與許慕臻對視。
他身側有一裝束特異的女子,頭戴厚實發囊,近邊撮縫為角,總發于腦後梳髻,取頭囊包裹髻上绾結,前後插滿流蘇銀冠,交襟大袖衫和百褶裙蕉紅蜜合尤是鮮妍,亦綴滿銀項圈、銀臂環、銀腰帶。她皮膚微褐,不時對沈呈華講話,一會兒拍腦袋推胸膛,一會兒擰耳朵,沈呈華全然受着。
難道那才是許寄北的女兒?以阿奴的為人,搶别人的玄武玉牌硬說成自己的,也不是不可能。
莊主、少莊主立即着人安排上千人的食宿,益州遠近客店,十之七八是六韋花的産業,倒也應對自如。
許慕臻被許寄北帶進廂房,一邁進便是手铐腳鐐,兩副鐐铐用一條鍊子拴接,另一頭握在許寄北手中,他把玩鐵鍊,臉上有種暴風雨前的平靜,和他上次出掌的情形雷同。
“好本領,我叫你跟着揚州車隊,你瞞天過海跑到益州,還拜了明石散人那樣聲名摩天的師父,你想當教主麼?莆田失火,失蹤的僅三人,你,你師父和你娘,個個與你有關。我把周采官羁留在揚州,你居然還能興風作浪!”
許慕臻雖未言,緊張憤恨的神色卻一點不落地映入許寄北眼中,這少年的反應證實了一件事。
“他們瞞着我生了兒子,”許寄北幾近癫狂地笑道,“我都沒有兒子。”
他一掌劈向許慕臻心口,許慕臻唯有同時架起兩手格擋,即便反應靈敏仍被内力震退到窗前,許寄北左擒右拿撲來,在逼仄的空間内許慕臻狼狽躲閃,将整張闆足案踢向對方,但許寄北僅憑鐵鍊一振就将闆足案彈回,同時收緊鐵鍊,許慕臻無法避開這迅猛的一擊,立時保護關脈及命門承受撞擊。
許寄北不肯作罷,扼住他的脖頸。
“她背叛我兩次,我懲罰不了她,你就代她死!”他一代霸主,絕不允許有膽敢忤逆他的人存在。讓燕九嶺的兒子活着,就是對他的侮辱。
湛謙輕叩門扉:“許教主方便說話?”
“你說。”許寄北語氣平靜得毫不像正置人于死地的狀态,許慕臻意識到這是唯一的生機,單手摸到一隻碎茶杯,灌注真氣扔到門上,推開了門。
湛謙為屋内淩亂的打鬥驚住,若隻有他一人,許寄北并不忌憚,他身後又有張果老。許寄北隻好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