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裝!”
容赦本想讓他倆好好談談,還勸走了霜磬和缤魚,現在聽見裡面叮咣碰撞的聲音,他也愣住了。
傳來小容變調的哭聲。
“少主!”容赦連續拍門,小容的聲音驟然消失,裡面安靜了一些。
“你叫啊,讓師父聽聽你在跟我幹什麼。”許慕臻在她耳邊喃喃,同時加快了沖擊的力道。
火焰燒滅雪的灰燼裡,有血洇染。
“嗚嗚嗚······”
唇被濡濕的舌頭堵住,不着寸縷的軀體,纏滿海草。她往下墜,墜向抵死的漩渦、不眠的癡夢。
過了一個時辰,屋内稍許歇息,隔不久又天魔亂舞起來,時急時停,直至天亮。
令人不安的安甯後,許慕臻拉開門障,衣飾淩亂,神色傲寒。
他剛要走出來,慕适容牽住他敞開的衣帶,哭着搖頭。許慕臻往她裸露的香肩上罩了一件大衫,捏住她的下巴,“你不想休息就過來看!”
旋即不管她多麼抗拒,将她對折扛在肩上,帶到内艙地下,那裡住着殷晟。
許慕臻把不曾習武的殷晟打得眼冒金星,除了容赦言語上攔了攔,别人都不管。許慕臻拎起這隻待人宰割的雞子,問:“她身上有一處胎記,在哪裡?”
殷晟鼻青臉腫,耳朵嗡鳴,聽不清許慕臻說了什麼,也沒回答。
許慕臻大動肝氣地連踹十幾下,殷晟五髒六腑都要炸了,血如井噴。
“你不說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慕适容冷冷地打了個寒噤。
“胸脯,腰,”殷晟無恥地咧嘴邪笑,“也可能是□□,我娘子都換了兩個,記不清了。”
許慕臻揪着他的高髻,咬出每個字,“她沒胎記,孬種!”
他憑單手的力氣就把殷晟舉起來,狠狠砸到船闆上,像摔死魚一樣。船左右搖晃。
“慕郎,慕郎,夠了吧。”許慕臻聽見她微弱的祈求。
“替他求情,你賤不賤?呵——”他輕聲自嘲,“也難怪,我比你還賤。”
“慕郎,你别這樣,别這樣。”慕适容一把一把抹眼淚,極力鎮定下來,“我想跟你說的,我沒想隐瞞,可是當年我精神不大好,很多地方我不記得了,我說不上來,你别這樣,好嗎?”
“你先逼急了我,再裝可憐,襯得我十足是個瘋子。”
許慕臻此刻語調倒很和緩,但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可怕瞬間。他貪戀地嗅了嗅小容頸間的香氣,貼着她柔嫩的臉頰,突然咬了一大口。
慕适容全身凝滞如冰,幾乎以為他要咬死自己。
但許慕臻住了口,推開小容,鎖定真正的敵人,提起殷晟一隻腳,拖拉着,上樓梯,登甲闆,如他所言徒手扭斷脖子,枭首抛進江河。
蔚藍的江面鍍上一層鏽污。
許慕臻雙手血淋淋的,他仔細一看自己也浸在水中,死去的白色陰魂竄上竄下地幹擾他,最後纏上他的脖頸,也企圖枭首。
現實中,許慕臻兩手勒緊了自己的脖子。
許寄北的心提到喉嚨,燕九嶺已經沖過去,被他從後面抱住。
“兒啊,你醒醒——放開我!”
“考官不能插手!”
“他是我辛辛苦苦生的,懷胎分娩的不是你,你當然不心疼!”
燕九嶺掙得钗環都絞成亂糟糟的一團,雲将将一小瓶安神助眠的香水放到她鼻下,燕九嶺迷迷糊糊地歪在許寄北懷裡呓語。
許寄北不悅:“雲将,你的試驗品别動不動就拿來給人用。”
雲将不卑不亢地說:“屬下隻是想保證天選進行得公正。”
許慕臻自扼咽喉,兩臂突起的青筋顯示出用力悍猛,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把自己了斷。
“回夢華胥”的危險之處就在于此,利用入夢者長年積存的壓抑困苦,反擊入夢者,若不能克服懼怕,夢境即是墳墓。
許慕臻雙臉憋紅,脖子梗得無法呼吸。
洶湧的血潮泛起夾白的泡沫,船被血水腐蝕融化。小容和殷晟都不見了,容赦等人也都無影無蹤。
許慕臻茕茕立于海上,一絲風一星光一滴聲音都無,死寂冷到殺人,正在許慕臻盼望誰能來毀壞這種孤寂時,童年的三個小孩回應似的,由遠而近來念詩。
漢代的铙歌,他們敲着鑼鼓隻念一句。
“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聲激激,蒲葦冥冥。野死諒不葬······”
夠了,夠了,閉嘴。
他捂住耳朵。
“夠了吧,慕郎。”
那樣輕柔的語聲仿佛從空谷傳至耳畔,“你不要怕,長夜就快盡了。”
他攤開手掌,掌心被汗水浸透,他四周并無少女遞帕。但他記得少女的音容笑貌,和幾次披到他身上的裘衣。
曾陪他穿越漫漫長夜,曾陪他翻過人生的凜冬。他已然知道小容是無辜的,卻沒有跟她說一聲“對不起”,沒有理解她的痛苦,也沒在讒言再次傷害她時堅定地保護她。
他要去找她。
随着夢境終結,現實的許慕臻已經松手,意識歸于原身後,他打通關脈,調息。
“恭喜教主,少主是第一個解夢之人。”雲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