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金剛左脅受同伴重拳,“咚”地一聲,林中休憩的鳥霎時驚散,受傷讓他的動作遲滞了片刻,又不受影響地拆招出招。
慕适容以手捂口,滿是擔憂,“這種體魄遠超常人極限——這是藥人。”
她初見就生疑窦,此次觀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斷。
藥人是通過特殊藥物或蠱蟲控制的人,藥蠱令他們功力大增,且消除他們的痛感與神志,讓他們如兵刃一般任人操縱,不知疲倦地攻擊。當傷病積重,藥人再也無法服從命令,就會死亡。
藥人是将人體拉滿戰鬥極限的做法,如同傀儡,壽命極短,被制造出來的用途決定了他們不能善終,往往是肢體七零八落的死狀,因為隻有這時出不了一招一式,作為兵人的血腥一生才結束。
慕适容發現了,卻無速決的辦法。
讓藥人停戰的最快辦法,是反控。想反控就必須利用蠱蟲,可這類蠱蟲得專門培養,沒三五載也用不了。
霜磬的計策支撐不了太久,逐漸的,她的身體反應已大不如前,因為過于耗費體力。她必須躲避三人的殺招,但想在三堵銅牆鐵壁之間尋到一點錯身的空隙談何容易。
三金剛亦在對抗之間不斷壓縮内部空間,忽而在霜磬視線地盲區中,一個佛陀向她背心猛扣一掌。霜磬身子一抖,躲不開迎面的勾拳,竟被挑向空中,身體如被波濤甩起的魚,轉瞬又湮沒于浪頭,三金剛同時出拳。
“霜磬——!”慕适容喊破喉嚨,卻還不如三金剛踏步的聲音大。
吳勇見花采璃欲上前幫忙,攔路截擋,他使狼牙棒,用鑲滿鐵釘的一頭重砸對手門面,花采璃隻得退回數步。斷指之痛持續發作,花采璃婦容慘白,瘆過夜裡招魂的白幡,她左右繞步,忽而揚起一腿泥沙,直灑吳勇眼睛,吳勇撤步揉眼,花采璃連忙收腿攻前,正面一拳重砸心肺,未傷的左手向後掰彎舉着狼牙棒的臂膀。
吳勇大叫,捧着自己脫臼的一臂,跪地嘶氣。
花采璃年輕時是追随雙師明石散人和赤毛魔的俠女,嫁做人婦後漸漸遠離殺戮。此番受辱于末流小輩,不平之氣郁結于胸,把端淑恭順的婦德都抛諸腦後,做回了風風火火的江湖女子。
她快步上前,正值三金剛也轉過身來,巨物的恐怖震懾了心神。她看到霜磬已深陷地中的身體,湧出的血将她梨黃的衣衫染成斑駁的赤紅,霜磬一動不動。
“娘親,娘親,霜磬——”慕适容嗓子啞如幹柴。
“還要多久?”許慕臻焦灼地詢問二老。
“至少一個時辰。”明石散人也絕望了。
赤毛魔粗聲道:“我們就這樣出去,讓許慕臻打,我們給他傳功。”
明石散人恨聲道:“好時都打不過,現在傷沒好更不可能了。”
如果推遲傳功,二老有能力與三金剛一戰,現在無論撤不撤功,二老也都是魚肉。
花采璃為保女兒,隻能主動站出來,盡管她明知這是無謂的赴死。她唯獨擔心自己死後,女兒不能獲救,要是支撐到二老功成就好了······
她用未受傷的左手執起狼牙棒,而後又堅定地換到右手,砍斷小指的右手是她的慣用手。
交鋒第一式,其中一個金剛單手按住狼牙棒,獸牙制成的尖頭甚至穿不透他重甲般的手掌。花采璃硬抗這一掌,傷口滲出更多血,血珠滴滴答答地碎在袖口,不一會兒洇得濕淋淋。
“娘親,娘親······”
金剛的掌力将狼牙棒按下去,所有尖刺劃破花采璃的右手,她痛得将要昏厥,見後面兩金剛逼近,蓄力攥拳。慕适容突然使盡力氣沖過去。
花采璃失色道:“小容,快回去!”
“我與娘親同生共死。”她居然去推金剛大漢的身體。
許慕臻一望,立刻要從窗口跳出去,明石散人抓住他,怒道:“你以為我不急嗎?”傳功,加上憤恨,讓老人的臉漲得通紅。
金剛扯住了慕适容的細胳膊,将她像風筝似的扔到空中,身體劃了道弧線急速墜落。
花采璃焦急地喊:“小容!小容!”
霎那間,劍花驟如雨下,一男二女兵分三路攻向金剛。他們兩人使劍,另外一個用罕見的子午鴛鴦钺,封鎖了金剛的退路,迫使金剛棄人質而對敵,青霄長老飛身一掠,接住慕适容。
他仍愛開玩笑:“慕姑娘,你應該最明白,醫者讨厭不遵醫囑的病人。你呆在屋中,不管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黎率一見三堵巨牆似的黑身羅漢,大叫:“這一個人頂五個,得算五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