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也臉紅脖子粗地喊話,安悅涯幫腔,可那幫家奴隻是奉命行事,不管安悅涯說得多麼真誠,他們總是不肯放人進去。
“老傻你來了!快幫忙!”宇成攬着他的肩膀,“張寯這獠賊,搶咱元宵的婆姨!”
許慕臻與慕适容默默對視,原來葵枝妹妹還是元宵的心上人,那麼螢台隔三岔五給宇成送東西,其實是為了成全戀人見面。
許慕臻:“你們鬧了多久?”
“半個時辰了。”
“買不行嗎?”
“獠子不理人。”
慕适容附耳對許慕臻說:“不如直接搶,還要搶到身契。”這主意不大光彩,但又怕葵枝妹妹受欺負。
許慕臻點頭,掃了眼宇成帶的人,加上自己這邊的沈呈華、林琅,足夠了。
宇成連敲三下鼓,“弟兄們,直接上!”
蝦兵蟹将烏泱泱地高舉兵器,宇成、安悅涯等人沖在前列,許慕臻護着慕适容和兩狐狸擠在中間。這些家奴比起跑江湖的身體差了很多,攔也攔不住。
鬧事者風卷殘雲一樣地卷進正堂,找不到葵枝,見人就打。屏風整架倒地,婢女托盤裡的東西全合在地上,奴仆與主子不分彼此,躲得相撞······張參軍不得不把葵枝領出來,避瘟似的甩給他們。元宵撥開□□的人,抱住他的戀人。
安悅涯大喜:“找着了!找着了!撤!”
慕适容急忙說:“要身契!不能撤!”
“身契!身契!”安悅涯聽見了,頓時所有人都在大堂裡叫嚣,“狗官,還我們身契!”
張寯也在喊:“身契!總管,身契呢?”
總管:“身契來了!”
張寯郁悶,不過是納了哥哥送的一房小妾,人都沒花錢,結果這幫乞索兒砸壞他那麼多屏風古玩,都夠買十個小妾的了。
拿到文書,宇成号令:“兄弟們撤!”
這群人又烏泱泱湧向門口,趁亂偷隻雞摸個狗,晚飯也就有了着落。妙手人再偷個花瓶,能典當幾百文,狠狠闊了一回。他們也不避嫌,就在大門口分贓,豐收的金秋,金羁派人人洋溢着喜悅。
柏绾卿來晚了一步,站在大門口等司阍通報,卻迎面見到金羁派的幫衆跟她打招呼,問她芳齡幾何、許沒許人家。
許慕臻讓這些人安靜下來,給兩姊妹騰出一塊地方。她們雖隔數年不見,但一眼認出對方,兩雙手拉在一起,一雙手長滿練武的硬繭,一雙手由于幹活而粗糙。
宇成完成了件壯舉,豪興大發,“走!我請客!”
許慕臻道:“别跟我搶,我請!我家的想吃瑤台宴的蒸魚。”
“請客就請客,秀什麼恩愛啊?老子八個婆姨呢!”
金羁派的教衆一聽去揚州最貴的酒樓,登時開懷大笑,在路上就點起菜來。酒樓往往以接待過貴賓為榮,而普通人以去過昂貴酒樓為榮,那可能是他們艱難恣睢的一生中,為數不多的閃閃發光的一天。
女子們坐内室小桌,四人帶着兩隻小狐狸,清淨隐蔽,方便說話。趙如願很會辦事,給裡間每客贈送一道養顔補品。外室嘈雜,男子們劃拳吃酒,玩骰盤令。
小狐狸們吃飽了,在屋内亂跑,玩累了就靠在慕适容腿邊晾肚皮,爪子在半空掏啊掏的,妲己們百年後還是不改愛挖心的小習慣。
葵枝說她想嫁給元宵,柏绾卿失聲道:“你才幾歲啊?”
“那人混迹在不入流的江湖門派,見人又多又雜,你怎麼肯定他對你始終如一?”說完這些,柏绾卿想起,大姊也對她這麼評價趙如願。
做自己時,想勇敢愛一次,受傷也無怨;做姊姊時,想保護妹妹,不讓她受傷。她站在柏箬伶的位置上,才理解大姊的用心。
元宵吃到一半就擠進小間跟葵枝說話,他本想把戀人帶到金羁派,如今柏绾卿防賊一樣盯着他,他不敢。
散席後,趙如願親自迎送,執意不收飯錢,許慕臻哪裡肯,付了兩個金錠,酒後也得意忘形起來。
柏绾卿帶葵枝回去,趙如願悄悄藏她手裡一個寶匣,“給你挑的恭賀禮物,下次帶妹妹來。”
“我不······”
柏绾卿剛開口,話被他堵回去。
“說好了不是?”他笑眯眯的。
葵枝噙着下唇,神采飛揚地打趣道:“姊姊,他喜歡你!”
一輪圓月,照徹人間心間,肝肺皆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