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缸見底了,我去儲物間拿袋新的。”
桑昱晃了晃空蕩的陶瓷罐,轉身時,後頸的汗毛陡然豎起,他能感覺到,洛誠的目光正黏在自己的後頸處,那種凝視,不像愛人間的纏綿,倒像解剖台上方手術燈的冷光。
儲物間門軸發出“吱呀”一聲,桑昱踮腳去夠儲物櫃頂層的米袋,就在那一瞬間,他瞥見通風口栅格閃過一抹詭異的光線。
什麼東西?
當他踩着矮凳湊近時,發現黏在金屬網邊緣的透明膠質正緩緩滴落,像某種深海生物分泌的黑色黏液。
“在看什麼?”洛誠的聲音突然從背後炸響。
桑昱手一抖,整袋東北長粒香砸在地上,雪白米粒潑濺的脆響中,他看見洛誠的瞳孔猛地收縮成一抹紅色,又迅速恢複成溫柔的琥珀色。
“有蜘蛛網。”桑昱碾碎一粒看上去顔色不太對的米,指腹傳來灼燒般的刺痛,“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家裡潮氣太重?”
洛誠蹲下身收拾殘局,後頸衣領随着動作掀起一角,桑昱的呼吸凝滞了,他好像看見洛誠的後頸處,貼着一片閃着光澤的鱗片。
洛誠顯然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伸手一抹,那竟是一塊帶着魚鱗的魚皮。
眼神微微閃爍,他充滿歉意地解釋道:“不好意思阿昱,吓到你了,這應該是我剛剛處理草魚魚鱗時不小心彈上來的。”
“哦。”
“你什麼時候買了草魚?”桑昱疑惑地問道。
洛誠回答:“剛剛來的時候路上點的外賣,你拿米的時候剛好送過來。”
桑昱聞言走出儲物間,果然,他看到了案闆上被分好的魚肉,以及垃圾袋裡一些帶血的内髒。可奇怪的是,他根本就沒聽到外賣員敲門的聲音。
算了,他不該在這件事上懷疑洛誠。
儲物間内,洛城透過鏡子注視着自己血淋淋的後頸。
——太久沒有補充了,所以維持不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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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糖醋魚排泛着詭異的金屬光澤,桑昱叉起一塊,對着頂燈端詳,暖光穿透琥珀色醬汁的瞬間,他看見骨縫裡嵌着某些小突起,有些發愣。
這是什麼,寄生蟲嗎?
“阿昱?”洛誠的筷子停在半空,湯汁順着骨節滴在亞麻桌布上。
桑昱放下魚肉,舀起勺魚羹送入口中,鹹腥味在舌尖炸開的刹那,007的嗤笑混着耳鳴襲來:
【送你個禮物,和我一樣的超絕五感,好用嗎?】
随着舌頭上的味蕾傳來刺痛聲,一股不屬于魚肉的怪異味道被逐漸放大,吞咽變得異常艱難。
“怎麼了,不好吃嗎?”耳畔傳來洛誠的疑惑與忐忑的聲音。
“沒,有點太幹啦,我去舀點湯。”
桑昱借口盛湯走向廚房,當他的身影沒入轉角陰影時,砂鍋蓋上的金屬鈕扣突然折射出紅光。
他看到了,那是個微型攝像頭,鏡頭正随着他的移動勻速轉動。
啪——
瓷器碎裂的聲音頓時在廚房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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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吧。”
桑昱将紐扣攝像頭拍在流理台上,砂鍋蓋被砸出裂痕,他虎口的藍斑不知何時已經蔓延到了小臂,像條盤踞的毒蛇,被碎片劃破的傷口正向外浸着血珠。
洛誠慢條斯理地用碘伏棉片給桑昱消毒,頭頂的LED燈泛起彩色光暈,他解釋道:“三天前早上你熟睡的時候,我聽到陽台有一道怪異的聲音,但我沒看到什麼人。”
他指尖撫過桑昱暴起青筋的手背,那些桑昱未曾注意到的藍斑正恐懼般地後退,“那天你正發低燒,蜷在我懷裡說夢話,我聽你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說什麼有怪物要吃掉你,讓我救救你。”
“阿昱,我很擔心你,怕你出事。”
“所以就在家裡裝滿監控?”桑昱抽回手,後肘不小心撞翻了調料架。
警報器突然尖嘯,兩人同時望向煙霧報警器。
紅色警示燈閃爍間,桑昱捕捉到更多隐匿的攝像頭:玄關上的企鵝玩偶眼珠、吊蘭盆栽的葉片、投影儀鏡頭下的那一個紅點……
“這叫必要的防護措施。”洛誠的聲音裹在警報聲裡,忽遠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