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擡頭,這次對方就站在不到五十米外的礁石旁。厚重的藏袍在狂風中竟然紋絲不動,尖頂帽下隐約可見蒼白的下巴輪廓。
"您好?"原曲試探性地喊道,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那人緩緩轉頭,藏袍下突然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老舊的木門在風中搖晃。原曲後背竄上一股涼意,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原曲!快來!"蒲雙雙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們發現了一個超棒的拍照點!"
再回頭時,礁石邊已空無一人,隻剩幾片經幡在風中獵獵作響。
怎麼回事?
原曲四周望了望,什麼也沒有。
"消失了?"她小聲嘀咕着,轉身準備去找蒲雙雙。
就在這時——
"咔...嗒..."
一聲刺耳的骨骼摩擦聲從背後傳來,近得仿佛就貼在她的耳畔。原曲渾身一僵,後背的汗毛瞬間豎起。
湖邊的風詭異地靜止了。
原本喧嚣的浪花聲、經幡的獵獵聲、遠處同伴的說笑聲——全都消失了。死寂中,原曲隻能聽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後頸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像是有人正用冰冷的手指輕輕描摹着她的脊椎。原曲的呼吸變得急促,白霧在面前凝結又消散。
她緩緩轉身,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放慢了千百倍。
"噗通!"
一雙青白枯瘦的手猛地推向她的胸口。
原曲失去平衡的瞬間,終于看清了藏袍下的那張臉——慘白的皮膚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紋,漆黑的眼窩中沒有眼白,隻有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女人鮮紅的嘴唇緩緩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去...死..."
冰冷的湖水瞬間吞沒了原曲的尖叫。下墜的過程中,她看見湖面上自己的倒影突然變成了那個女人的臉,正對着她露出猙獰的微笑...
——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灑進診所,給潔白的床單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桑老闆!點滴打完了!"謝霖回晃着空蕩蕩的吊瓶,塑料管裡的回血已經爬升了半尺高,"這鬼地方的護士都去哪了?"
桑決多措放下手中轉動的瓷瓶,蓮花紋在燈光下泛着詭異的青芒:"我去看看。"
走廊空無一人。
診室的門大敞着,病曆散落一地。窗外的風突然變得狂暴,吹得百葉窗"啪啪"作響。
"奇了怪了..."謝霖回撓着貼滿膠布的手背,"剛才還看見好幾個白大褂呢。"
桑決多措站在窗前,藏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
"啊?"謝霖回被問得一愣,"當然記得!在..."他的聲音突然卡殼,瞳孔微微放大,"等等...具體是哪天來着?"
"昨天?前天?還是一個月前?"桑決多措的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謝霖回的額頭滲出細汗:"不對...我明明記得的,但是..."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着床單,"為什麼我想不起任何細節?"
"記憶..."桑決多措摩挲着瓷瓶,"是最不可靠的叙事者。"
"砰!"
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猛地撞上玻璃窗,鮮血在窗面炸開成詭異的符文。謝霖回吓得從床上彈起來,輸液架"咣當"倒地。
"什麼情況?!這鳥瘋了嗎?"
桑決多措卻死死盯着血痕:"來了。"
遠處傳來駝鈴聲,一聲比一聲近,卻看不到任何駝隊的影子。診所的牆壁開始剝落,露出鏽蝕的金屬骨架。地闆突然傾斜45度,醫療器械稀裡嘩啦滑向牆角。
"卧槽!這他媽是地震了?!"謝霖回死死抓住床欄,指節發白。
天花闆轟然塌落,卻在砸到他們前化作紛飛的彩帶。下墜的瞬間,謝霖回看到桑決多措的藏袍變成了筆挺的西裝。
"歡迎來到1912年。"墜落中,桑決多措的聲音異常清晰。
兩人重重摔在柚木地闆上。周圍驟然亮起璀璨的水晶燈光,穿着鲸骨裙的貴婦驚叫着躲開。不遠處,樂隊正在演奏《藍色多瑙河》。
"這...這是..."謝霖回瞠目結舌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侍者制服。
桑決多措整了整西裝領結,目光越過喧鬧的人群,落在舷窗外若隐若現的冰山上:"泰坦尼克号的處女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