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登上車,尤利還在口袋裡摩挲着仍溫熱的牛肉南瓜三明治——這是韋斯萊太太在她沖進來前從身後小女兒手裡的挎籃中拿出來塞給她的。
尤利當時的腦袋很亂,她的心被冰冷的火焰燒的徹底,感受到手裡多出來的溫熱時隻來得及面紅耳赤地說一句“謝謝”,随即就低着頭迅速沖進來了。
她一路悶頭跑、隻想着趕快上車——好在她沒什麼行李,一溜煙的功夫莫麗就連她的影子都沒找着。
她待不下去了。
逃也般的坐進隻有她一人的包間時,尤利透過玻璃,看到不遠處他們一家正在有條不紊地運着幾個孩子的行李,莫麗一邊指揮一邊四處張望——她迅速低下腦袋,但沒一會兒又悄悄把眼睛露出來。
他們叽叽喳喳的交談聲隐隐約約的傳來——
“.....你真該放松點兒媽媽——”
“我們這是在讓珀西的學校生涯更具備活人氣息!”
兩個不知好歹的韋斯萊!
“媽媽,别擔心了,他們是大小夥了,我會盯着他們的。”
三個!
“媽媽,您需要認清一個事實,我極有可能在五年級接替查理擔任格蘭芬多級長一職,我想我懂得如何規範....."
四個!!!韋斯萊家到底怎麼回事?!
尤利難以忍受地扭過頭,選擇忽視他們針對她個人進行無意識無底線炫耀母愛的種種言行。
......shame on them!
沒一會兒,兩個女孩也指揮着飄在空中的三大件行李進來了。顯然她們之前就認識,親密地把手挽在一起。
盡管兩人已經穿上了黑漆漆的巫師袍,底擺、領口和袖口處的精緻繡紋還是昭示出她們不俗的經濟實力。
留着油亮順滑的棕色側分長直發、鼻子上有雀斑的女孩看到尤利,似乎想開口詢問什麼,旁邊盤着公主頭的白皙女孩伸出另一隻手拉住了她的袖子,眼神示意她瞟向尤利的衣服。
兩人迅速看完後對視一眼,坐到了尤利對面,沒有開口和她說話,輕輕掩着嘴笑。
尤利對這種視線已經見怪不怪了,或者說此時她也不在意她們看不看的——她幾乎在兩人還沒進來時就開始嗅着空氣中浮動的香味:
長直發的香水聞起來像赤腳的女孩踩着被露水壓彎的青草,摘下檸檬樹上因為雨後而裂皮的青果。
青澀、柔和、不過火的甜美。
......西西裡檸檬、青蘋果皮、薄荷葉、曬幹白茶、羅勒,随着時間推移,還有類似白茉莉的味道浮出——可能是某種魔藥材料,她在整個倫敦的麻瓜香水店裡還沒聞到過完全一樣的香氣。
尤利的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着自己的膝蓋。
7分,如果再加上少許由酒精浸泡三周後過濾得到的杜松子酊劑,在她心中就是7.5分——不知道容量,給不出劑量。
至于公主頭,結合年齡看,她的香水選的稍顯成熟,讓尤利想到了迷你水晶旋轉木馬。
金箔随着旋轉的頂棚像雪粒一樣飄落,杏仁奶霜在一旁伺機而動。
粉紅葡萄柚、香草、小蒼蘭、番茄葉、迷疊香,還有芫荽與兩種不知名魔藥。
——6.5分,即使全用麻瓜的材料,1小時内尤利能複刻出一瓶90%以上相似度的。
對聞到的氣味在心裡打分是她的習慣,而迄今為止最美妙的......
尤利從口袋裡掏出牛肉南瓜三明治,根據莫麗折疊的手法小心地拆開外層的乳白色半透明蠟紙,打開蠟紙一角後,她既不将它向下折疊也不撕開,而是繼續把蠟紙沿折痕拆開,将三明治拖出來一截後捏着中間吃。
尤利吃得很大口,她一直很想大口咀嚼塞滿料的食物。
不是幹巴巴的黑面包、沒有味道的水煮卷心菜;也不是黏黏糊糊的炖菜、焗豆與麥片粥,而是熱氣騰騰的、蓬松柔軟的、汁水豐富的那種食物。
1989年的倫敦一區已經有了麥當勞門店,坐落于牛津街。
紅色塑料盒裡,漢堡與薯條的香氣總是在她聞完香水回家的路上擾亂她琢磨配方的思緒。
可惜櫃台上的香水她負擔不起,平價的漢堡也舍不得買下,隻好裝着一肚子香氣跑回孤兒院,回憶着那蓬松面包的味道扒拉幹淨罐頭裡的焗豆,然後沖到洗衣房開始試驗配方,試圖用一種香氣忘記另一種香氣。
沒幾口,夾着厚厚南瓜和牛肉餡的軟法棍三明治就在尤利手裡一點渣也不剩了。
她按照莫麗折疊的痕迹,慢慢把這張蠟紙又疊回方形,重新塞回口袋裡。
對面在她掏出三明治時就開始嗤笑的兩人更是笑得靠在一起捂着嘴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