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家女福薄,不敢再奢望龍恩。"蘇敬深深一拜。
蕭煊滿意地點頭:"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對了,朕聽說林大人和蘇臨淵對女童案有些新發現?"
蘇敬心中一凜,知道皇帝已經将話題引向更重要的方向:"回皇上,臨淵确實提到案件中有諸多疑點,但尚未有定論。"
"太後已下懿旨,讓趙廣主持重查此案。"蕭煊冷笑道,"你覺得如何?"
蘇敬謹慎地回答:"太後仁慈,必是為了昭雪冤情。"
"是嗎?"蕭煊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朕倒覺得,這是要将顧景辭一案徹底封死,不讓任何人再翻。蘇愛卿,你是聰明人,該懂朕的意思。"
蘇敬深深一拜:"臣不敢妄斷,但會嚴令家中上下不得幹預朝政。"
"很好。"蕭煊滿意地點頭,"告訴你兒子蘇臨淵,朕一直看重他的才幹,此次停職調查,不過是暫避風頭。待事情平息,自會還他公道。"
蘇府後院,一位白發老者正在庭中擺弄一盤殘棋,神情專注。他身着一身灰色布衣,不修邊幅,但手邊一個精緻的小酒壺卻透露出非同一般的品味。
"老爺子,您又在自鬥棋?"蘇雲錦從回廊走來,唇角含笑。
梅景淵頭也不擡,手中的黑子在棋盤上輕輕落下:"你這丫頭,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還有心思陪老頭子下棋?"
蘇雲錦在他對面跪坐下來,拈起一枚白子:"外祖父來得正好,我正需要您的智慧。"
梅景淵哼了一聲:"你父親那老狐狸自以為聰明,這次卻栽了個跟頭。"
"父親已經去見過皇上,妹妹的事已有了定論。"蘇雲錦輕輕落子,"您這次來京城,不會隻是為了看望外孫女這麼簡單吧?"
梅景淵眼中精光一閃:"老頭子思念孫女,來看看又有何不可?"
"可您分明是昨日就到了京城,卻直到今日才現身。"蘇雲錦微笑,"這盤棋,您已經下了一整日了吧?"
梅景淵大笑起來:"好丫頭,果然瞞不過你。"他拍了拍石桌,"老頭子昨日去了趟鳴霞館,聽了幾局琴,打聽了些消息。"
"鳴霞館?"蘇雲錦眉毛輕挑,"那不是定王常去的地方?"
梅景淵眯起眼睛:"你這丫頭,耳目倒是靈通。不錯,定王、趙廣、周明遠,這幾日可是頻繁出入那裡。"
"他們在謀劃什麼?"
"自然是如何徹底處理掉顧景辭一案,防止真相敗露。"梅景淵飲了口酒,"你那哥哥和林家那小子,已經觸動了他們的神經。"
"林公子..."蘇雲錦輕聲道,"哥哥常說他才華橫溢,可朝中關系錯綜複雜,他年紀尚輕,恐怕難以應對。"
梅景淵古怪地笑了:"林家那小子?我倒要見見,究竟是何方神聖,讓我這兩個外孫都如此贊不絕口。"
正說着,外面傳來侍女的聲音:"小姐,林公子求見。"
梅景淵挑眉:"說曹操,曹操到。"
林潇被引入蘇府後園時,走進庭院,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棋盤前的老者和蘇雲錦。
"林公子,這位是我外祖父梅景淵,剛從江南來京。"蘇雲錦起身介紹道。
林潇有禮地行了一禮:"晚輩林潇,見過梅老先生。"
梅景淵上下打量着林潇,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小年紀,倒是沉穩有禮。坐下說話。"
林潇在一旁石凳上坐下,有些疑惑地看着棋盤:"梅老在下棋?"
"老頭子閑來無事,擺個殘局解悶。"梅景淵突然将一枚黑子推到林潇面前,"你既是我外孫口中的'才子',不如來破解這殘局如何?"
林潇拿起棋子,仔細端詳棋局。這是一盤看似黑子必敗的困局,白子已經圍住了關鍵位置,隻等收網。
"此局...看似黑必敗,實則尚有一線生機。"林潇手中棋子輕輕落在一個出人意料的位置。
梅景淵目光一凜:"哦?你這一着,倒是出乎老夫意料。"
"兵者詭道,看似退讓,實則以退為進。"林潇平靜地解釋道,"黑子看似被白子圍困,實則圍中有變,以弱制強。"
梅景淵大笑起來:"好一個以弱制強!你這一子落下,倒讓我想起一個故事。"
林潇知道老者話中有話,靜靜聆聽。
"很久以前,有個聰明的孩子,發現一群狐狸在偷吃村民的雞。他想告訴村裡的獵人,卻被一隻老狐狸盯上了。"梅景淵的聲音低沉,"獵人不信孩子的話,反而說孩子撒謊。老狐狸甚至說孩子自己偷雞。你猜這孩子該怎麼辦?"
林潇思索片刻,回答:"孩子可以不再直接告訴獵人,而是暗中設計,讓狐狸露出真面目。"
"聰明。"梅景淵贊許地點頭,"那麼,如果孩子發現,獵人其實和狐狸是一夥的呢?"
這個問題讓林潇心頭一震,她明白了梅老的暗示——顧景辭案背後的勢力錯綜複雜,即使是執法者也可能與罪犯同謀。
"那麼,孩子需要找到新的盟友,或許是村裡的其他人,或許是另一位獵人。"林潇謹慎地回答。
梅景淵滿意地看着她:"不錯,孩子必須找到真正的盟友。"他壓低聲音,"聽說鄭德全手中有一份名冊,記錄了所有失蹤女童的去向。"
林潇瞳孔微縮:"梅老何以得知?"
"老頭子雖隐居多年,但江湖上的朋友不少。"梅景淵神秘地笑了笑,"你與我外孫一同被停職查辦,恰是時機。"
"時機?"
"身不在其位,反而行動自由。"梅景淵将一枚白子拿起又放下,"太後這步棋,看似将你們困住,實則給了你們脫離桎梏的機會。"
蘇雲錦輕聲道:"哥哥已經回府,他說趙廣打算借調查女童案,鏟除異己。"
"所謂鏟除異己,不過是為了保全背後的主使。"梅景淵意味深長地說,"定王、周明遠、趙廣,三人在鳴霞館密會,恐怕所謀非小。"
林潇思索道:"那份名冊若能找到,或許能揭露整個案件的真相。"
梅景淵頗為贊許地看着林潇:"聰明。不過鄭德全行事謹慎,要從他手中拿到名冊,難上加難。"
正說話間,蘇臨淵大步走入院中:"林兄,你來了。"見到梅景淵,他立刻行禮,"見過外祖。"
梅景淵擺擺手:"客套話就免了。我已與這位小友談得差不多了。"他意味深長地看着三人,"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做法,老頭子隻能提點一二。記住,明日鳴霞館有詩會,定王、周明遠、趙廣都會出席。而鄭德全,則會在中秋賞月宴上現身。"
蘇臨淵眼前一亮:"外祖的意思是..."
"老頭子隻是來看看心愛的外孫女,順便下盤棋罷了。"梅景淵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你們年輕人的事,還是靠你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