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野頓時汗如雨下,要先聲奪人,趁這蕭月曦開口前殺掉她。
然而趙焱卻一馬當先沖入那一小股梁軍之中,一槍拍向蕭月曦,蕭月曦常在閨閣,隻愛文墨刺繡之事,手無縛雞之力,哪裡招架地住,登時被拍暈。
趙焱就那樣将她抱上馬帶了回去。
若隻是如此也還罷了,因為趙焱将她帶回宮中并無過多偏愛,并且依諾給了他左軍統領之位,曾野在朝中一時風光無兩,隻道自己的仕途不會受這女人影響。
誰能想到忽然一日趙焱便把自己叫到宮中問他想不想死,曾野當下吓得屁滾尿流連表忠心,随即趙焱喚出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長安城郊本該身亡的蕭珏。
養了大半年他居然把那麼重的傷給養好了,雖然形銷骨立,卻正是他無疑。
曾野再傻也看出來趙焱和蕭珏之間不清白了,隻能心中一邊暗罵這賣尻的豎子一邊哭訴求饒。
求饒當然沒用,蕭珏一口一個要他死,要屠滅曾氏滿門。
他又朝着趙焱不住磕頭告罪求饒,趙焱笑着作勢去拉住蕭珏說和一二,卻被後者憤恨甩開:“别惡心我。”
就在曾野以為自己九族危矣之時,趙焱讓他下去了,最終的處決便是将他發派到上邽而來。
蕭珏對他如此之恨,他想在他手下活命是決計不能的,若是上邽城破,他全家老小均難逃一死,甚至于跟着他的這些舊部兵卒也不會幸免于難。
“老爺這是想什麼呀,怎麼出了這麼些汗。”美人柔弱無骨的手指撫在曾野胸前,另一隻細細給他揩着額上的冷汗。
曾野一個哆嗦,思緒回到當下,猛地把美人撈到腿上,埋頭于美人的香頸間,手掌沿着衣服下擺探入用力地抓揉。
“哎呀,老爺你這是做什麼啊~”美人在他掌下花枝亂顫,半推半撩地把自己送到曾野嘴邊。
恰在此時,一副将來報,梁軍似乎采用了一種新的攻城方式,此時正在修築一種衆人未曾見過的防禦工事,且在城頭箭矢射程之外。
曾野聞言,心頭一震,甩手将美人丢開,立即站起身,随副将前往城頭去查看。
“大人請看,他們今晨運來不少木材,我等不知其意便未曾禀報,現下一開始修築了。”副将經驗不足,看不出梁軍這是在做什麼。
即使是曾野也反應了一瞬,才看明白——梁軍是想在地上搭建地道,然後向城牆推進。
此乃甬道,即修築一條道,兩面築牆,上方加頂,以此來避箭矢,遇溝填溝,遇牆推牆......
古時便有此法了,隻是尋常戰場上甚少遇見,一來修築甬道的兵卒是暴露于外的,十之八九便在修築時會殒命,二來路線固定易被預判且會導緻軍隊機動性差,敵人從側翼攻擊則難以迅速反應。
第一條,想來蕭珏是急欲擒他,所以以普通士卒之命來換上邽一城;第二條,則完全是因為此時他不敢出城迎戰,因此側翼攻擊完全不在蕭珏考慮之下。
曾野搭在城頭的拳頭緩緩握緊,即刻下命:“一旦甬道進入射程之内,務必射殺所有梁軍兵卒,定要讓這甬道修築不成。”
部下得令,随即指揮衆弓箭手準備。
萬箭齊發,城樓下頓時有數名梁兵中箭倒地,其餘士兵猶豫躊躇向後潰散,然而射程之外是隊列整齊的督軍營。
這些修築甬道的士兵隻能分批兩次再度進入射程之内修築甬道,一批頂着盾牌扛箭,一批則抓緊時間修築。
然而箭矢密集,豈是小小盾牌可以抗住,不斷有士兵中箭,或是倒在地上,或是跌在甬道上,或是擋在甬道口前——這時,會有未中箭的士兵将他挪開,然後繼續抓緊時間向前修築甬道。
甬道如同一條長龍向城門口延伸而去,它的兩側倒下一具具屍首。
站在高出眺望上邽城前的一衆梁軍将領皆是漠然,厮殺征戰這三年來,他們早已見慣生死,士卒的性命固然該珍惜,但命亦有高低貴賤之分,這些人能為攻克上邽盡最後一份力,那他們的犧牲便做到了利益最大化。
修築甬道的士兵都是在永州、衡州兩戰中投降的兵卒,由于兩州守将都參與過五年前的長安之亂,又系趙焱親信,在退出兩州之前實行焦土計劃,最後入城時,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蕭珏恨烏及烏,對這些投降來的兵卒不欲收納,但又恐他們落草為寇或是聚集生亂,最後便将他們編入軍隊,作雜牌軍處理。
眼見甬道越修越長,衆将皆是壯志滿懷,隻待甬道修築一畢,便領兵從甬道而出,蜂擁奪城。
不過蕭珏卻命人立即将已準備好的氈布全部沾濕以作備用。
果然,不多時,上邽城上火箭齊下,射向木制的甬道,梁軍這邊便立即用帶水的氈布鋪蓋遮擋,甬道毫發無傷。
然而士卒卻一個個身重火箭,戰場之上立時燃起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