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的大選沒有因為索努維相關代表的倒台而終止,日程繼續,鴿派推了新的代表出現。
隻是這一次的敗局已成定勢,最後的勝利果實由蘇特琳娜奪走。
但未來将要發生的一切都和岑甯兮沒什麼太大的關系,此時的他坐在前往地星的軍艦上,和幾個月前一樣,身上的拍攝設備被軍方拿走。
三塔體系受鴿派相關事件也産生了一定的動搖,岑甯兮告訴陸尋凜自己精神力的變化,托他幫忙,在黑塔哨兵體系中更改了自己的信息。
鴿派動蕩,時局變化,沒有人再注意到他這個小小哨兵的變化。于是光腦上的信息終于被更正,名叫岑甯兮的B級哨兵,精神體為虎鲸。
大概還是因為被他莫名吸收的那塊希淩晶,基礎的檢查隻能說明他是一名健康的哨兵,更深層次的全面檢查,不知道在地星有沒有時間去完成。
時隔五十年,蟲母再度出現的消息被地星政/府暫時壓下,岑甯兮這一次和陸尋凜說了自己來前線的事情,沒有說因為危險制止他的來到以及不理解,得來的回應是“一定注意安全”還有“我等你”兩條新的消息。
他盯着光幕上的個人信息發呆,在聽見休息室的門被拉開時發出的聲音後,才回過神。
以為是來檢查的聯邦軍,或者是和他目的地一緻的别國記者。
口中準備的話術剛要講出,可他擡頭,斐普站在門口,頭頂上的光落在帶着微笑的面容上,和他說好巧。
“你的眼睛怎麼樣?”
岑甯兮下意識回答:“還好。”
腦中閃過那日在電視辯論直播混亂結束後,主任叫他名字進到辦公室的畫面。
為他湊巧撰寫了一篇和能量棒有幹系的報道,通訊社湊巧在電視辯論前的一段時間内将這篇報道發布在大衆視野内,為他的安全做叮囑。
手指下意識蜷縮,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好來增強自己的安全感,岑甯兮問斐普:“你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斐普在他對面的床榻上坐下,摘了帽子後看他:“什麼?”
“德川社那篇我寫的……和能量棒有關的報道。”
斐普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下,搖頭否定岑甯兮的猜測:“不是。”
岑甯兮松了口氣,就那件事情做解釋:“那真的就是一個巧合,我沒想到會和……有聯系,我們通訊社也是湊巧在那會兒發了報道出來——”
斐普卻看着他道:“很抱歉。”
岑甯兮為他突如其來的道歉疑惑。
“付雪見的身份是我拜托你父親暫時不要向外洩露,對你過去造成的那些不好經曆,我會盡全力補償你的,對不起。”
言辭無力,但斐普此時也隻能用這三個字剖明心迹。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頭下垂着不敢去直視岑甯兮。
“之前在人民醫院那次,你認出我了,但是沒有告訴齊葉明。”岑甯兮啞着聲音問他,下意識地皺眉毛,頓頓,“為什麼?”
所以後面和齊葉明之間打了一出信息差,知道對方是在編故事騙他。
“我能感覺到,那孩子因為他的哥哥,對你一直有一種天然的敵意。”斐普解釋道。
“你跟着一起參與了人造精神體?”
周身早就多了層精神力屏障,用于防止聲音外洩又被竊/聽的風險。
“在駱辭珉身上的實驗超出了我們的預料範圍,在此之前精神體消失的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因為他精神圖景的關閉,所以相關的精神力檢查數據我們拿不到。”斐普無奈地搖頭,“這五年間我一直有過來看他的情況,但都是老樣子。”
“所以這項實驗被緊急叫停了一段時間,一年前才重新開始。而鴿派的那些高層在此期間将注意力轉移到原本的計劃上,研制可以增強哨兵向導精神力的藥劑方向上。”
“你的那位小男朋友是他們最愛也最恨的那把利劍,因為他的出現,鴿派的觀點得到有史以來最強勁的支持,可蟲母消失五十年的蹤迹也是被他找到。”
“留給鴿派高層的時間不多,在幾年裡沒有任何進展的情況下,當他們在知道卡利斯島的精神力研究中心一直有向黑塔提供相關增強精神力的藥劑時,就用了最難看的手段,直接上手去偷。”
“他們相信黑塔已經實用藥的東西沒有太大的問題,于是在簡單化驗後便直接聯系有相關意向與經驗的生産商,借助多方勢力順利地将藥劑投入了市場。”
斐普說道:“但是本質的出發點沒有變化,前者是增強哨兵向導的數量,後者是在已有人的基礎上提升個體能力。”
“目的都是為了讓人類面對異族時不再恐懼,把它們當成是能源本身,支持蟲母繼續繁衍。”
這和石油燃氣冰那些需要時間累積才能生産的自然資源不同,隻要蟲族還留有生命繁殖的能力,人類發展所需要的能源就不會斷絕,這份潛在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說話時,斐普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可是你們看過那些蟲族屍骸開采區的環境嗎!稍有不慎——”
斐普擡頭看他:“可是曆來如此,不是嗎?”
就比如最早的礦山開采,那些黑色的金子就是人用鋤頭挖下來後,丢進工業的心髒。
“雖然現在我們已經用機器人代替人類從事這些危險的工作,但是蟲族的能源開采特殊,這需要工人用自己的精神力為媒介,去鑿開那些東西。但這和千百年前的一樣,不是嗎?”
岑甯兮說不出話來,他看着斐普,忽然意識到:“你不是索努維的親信嗎?怎麼沒有像他們那樣被——”
“和鷹派合作的人不隻是你父親。”他終于笑了一下。
斐普雙手撐着床榻,仰頭去看房間内的那盞燈光,這是一種極其輕松的坐姿:“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五年裡鷹派會如何動作,但如果蟲母被成功殺死,面對異族來襲,特殊時期下采用的藍星聯邦制,就可以廢除了吧。”
沒有異族這柄懸在頭上的達摩利斯克劍,人類的刀槍或許又會再一次直接地對準同類,但是曆來如此。
“齊葉明在駱辭珉昏迷的五年裡沒有停止他的研究,應該是上次在卡利斯島上做内應時在你身上發現了什麼東西,所以回來後就申請了不少的希淩晶做研究。”斐普說道,“關于希淩晶提純的技術,你的媽媽是唯一攻克了這項難題的專家,非常優秀的一位女性,但可惜……”
斐普閉了閉眼,随後繼續講道。
“後面我和你父親根據從付雪見那拿回來的甯雪的研究結果發現,95%以上純度的希淩晶可以穩定哨兵狂躁期的精神力,也可以大幅度吸收各種外溢的精神力,所以陸尋凜能平穩突破至SSS級,在你們去接受匹配度常規檢測時才被發現,這和你的關系密不可分。”
“同樣的,這種特殊礦石,也是最好的人造精神體培育溫床。”
岑甯兮低頭,視線剛好落在自己的胸口,他還戴着那枚多了道裂紋的藍鑽項鍊,陸尋凜把精神力藏在裡面保護他。
所以岑紀元才在知道他要去地星後,把那塊希淩晶千裡迢迢地寄給他,說是媽媽的遺物,給他拿着當護身符。
“至于付雪見的身份——你從地星回來後,就和陸尋凜一起去看了她,同行的另一人是誰我不清楚,但是那束花,是我放在那裡的。”
岑甯兮一怔,腦海中閃過的畫面清晰——包紮完好,被風吹起白色絲帶的小雛菊。
“你放的?”岑甯兮還記得當時的沈晝松開玩笑,說這裡的陵園福/利這麼好,在人墓前放昂貴的芙庫洛尼小雛菊。
斐普點頭:“是啊,我和她是……認識了很久很久的朋友。”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還有索努維。”
岑甯兮聽着他的話加快了自己的眨眼頻次,腦中閃過那日電視辯論,索努維的話。
沒有幸運下船的三個小孩,連同郵輪本身,被一起送去卡利斯島。
“你們是那艘郵輪上——”
斐普點頭。
五十年前的地星,海水被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蟲族映成了赤紅色,絕望的氣息蔓延整座輪船,船艙被異族破壞,已經有海水洩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