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桃靈拜見少夫人,夫人萬福金安。”
兩朵亮色絹花搖曳,粉衣綠裙梳着雙環髻模樣出挑約莫二十出頭的桃靈規規矩矩俯身行禮。
李安意敏銳地注意到桃靈及伯府衆人稱呼自己與桃芝和林管事不同。
【夫人】
【小姐】
兩者稱呼都沒有錯,甚至承恩伯府内前者更合适。
桃靈問安前,李安意以為原身命身邊人叫自己小姐是為紀念成婚前的生活
隻是……
桃芝和桃靈皆是原身陪嫁丫鬟,二人叫法差異實在難以忽視,好似刻意顯示出親疏。
或許是自己疑神疑鬼,她抿唇收神,暫且放下。
【下次問問桃芝】
李安意命桃靈起身,目光掃過半天沒見的丫鬟,一件銀镯挂在桃靈腕間,狀似無意起唇,“桃靈半天沒見你人,去哪了?”
她不曉‘李安意’主仆之間的彎彎繞繞,隻覺奇怪,桃芝桃靈都是原身丫鬟,為何桃靈腕戴銀镯。
桃靈面色刹那間蒼白,不着痕迹地掩了掩腕上銀镯,神色坦誠,聲線顫抖,“奴婢來了月事躺床休息,早晨求桃芝告訴夫人,替奴婢頂班,奴婢懈怠求夫人饒恕!”
【這桃靈,有問題!】
桃芝今早梳發時說桃靈不見人影,桃靈又說自己跟桃芝講過。
【或許都有問題!】
‘砰!’
桃靈刷地跪伏,劇烈鼓動的心仿佛跳入嗓子口,柔弱的身軀顫抖不已。
李安意默不作聲,冷眼旁觀。
室内一片寂靜,香爐盡職盡責吐着袅袅白煙,煙絲緩緩升騰飛舞,為周遭的環境添絲淡淡雅意。
“夫人,大廚房掌勺婆子說已過晚膳時刻,大夫人規定未得允許禁止開火做飯,請夫人下次準時拿膳。”
桃芝一别先前跳脫,畢恭畢敬清聲說。
“桃靈先退下吧,桃芝留下。”
李安意興緻缺缺道。
桃靈起身欲言又止,悻悻退下。
“桃靈今早何時起身?”
“奴婢不清楚,然而奴婢起床時見桃靈被窩塌扁……”
桃芝忐忑,方才入屋時便察覺出小姐和桃靈氣氛劍拔弩張,于是說話小心翼翼,唯恐觸及怒火。
李安意不想為難桃芝,言辭緩和道:“我不餓,桃芝吃些糕點墊肚子,然後下去休息吧。”
眯起眼想了想,她又添一句,叮囑道:“還有今日見林管事之事莫說出去。”
【适才桃靈惹怒小姐嗎?】
桃芝心揣狐疑,臉色擔憂地回到耳房,瞥見整理床鋪的桃靈心想。
李安意厭惡滿嘴謊言的人。
【别讓我發現有人說謊,否則……】
她一絲不苟凝視書卷心想。
***
沈澹憂心忡忡離開,健步跨進清冷的書房。
書房坐北朝南,位置極好,前後皆開窗,後側窗外翠竹挺立,姿态俊秀,賞心悅目,閑時飲茶賞竹,悠然自若。房内,兩端翹頭四面皆平的陶案上擺着文房四寶,成排的書架置于案後。
沈澹盤膝坐竹榻上,側身觀月。
自穿越後,接踵而來的事情沖擊沈澹,眼下獨坐書房方能冷靜思考。
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白光。
白光消散,李安意恬靜面容漸漸清晰,深刻眼底。
環視周遭,陌生、古風。
沈澹起先猜想這是一場針對他和李安意的惡作劇,或者是什麼實驗。
然而,陌生的記憶沖擊,伴随着顱内痛楚他接受他穿越的事實,身處一個名叫大雍朝的時代。
瞥見李安意愕然神情。
沈澹明白她是他的安意。
出人意料,李安意居然與他一同穿越。
也對,兩人幾乎同時死亡。
沈澹忙于吸收‘沈澹’的記憶,一時之間未察覺李安意的異樣,等他開口時,李安意已收斂神色端坐鏡前,待日後她熟悉伯府事宜,他已錯過最好的發現時機。
梳理完龐雜的記憶,沈澹震驚不已,他和李安意的關系竟是一對夫妻。
成婚四個多月,兩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好生恩愛。
沈澹狂喜,凝視李安意在梳妝台前清瘦的身形,無聲地微笑。
他想或許這是上天給他的機會。
一個和李安意修複感情的好機會。
畢竟,他沒有錯,沒有出軌。
一切都隻是誤會。
他能挽回自己妻子的心。
隻是,先前不懂事,說出許多氣話,他須好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