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子能輕易拿到伯府進出的鑰匙。
一個無依無靠的庶子能快速知道一個時辰發生的事,她被限制出府。
李安意眼裡露出深意,嘴唇向上扯出嘲諷的弧度,感歎往後這承恩伯府愈來愈精彩。
而她未知,沈渡意味不明緊盯她遠走的身影。
無瑕的月光傾瀉,撒落在女人綽約的身姿,地上形成一團朦胧的黑影,影子随着女人走動搖晃,好似精靈随性舞蹈。
直至涼風吹過,烏發拍打側頰帶來冷意,站立的少年方回神,手随意抓扯發絲整理,布條一纏,草草了事。
系緊墨發,沈渡急忙處理濕柴。
返回博海院已是戌正時刻,書房的燭火依舊閃耀,内裡人影輕輕晃動。
沈澹正刻苦用功,他雖然吸收原身的記憶,但是龐雜且無序的記憶難以快速運用,例如書籍之類,他需翻閱才能一一熟悉,故而每夜他都會到子時熄燈入眠。
聽到響動,桃芝跨出耳房,被剛回來的女人濕漉漉的樣子一驚,急忙朝李安意行禮,用一副想要觸碰卻又畏縮的模樣說:“夫人安好,奴婢伺候您洗漱入睡。”
換下濕衣,一番沐浴後,擦幹潮濕的墨發,她倚榻閱覽下午選購的書,眼未擡向桃芝說:“下去休息吧。”
桃芝欲言又止,嚅動嘴唇半天,吞吞吐吐:“小姐,桃靈從您離開後一直哭,臉腫得跟饅頭似的,恐怕會……”
說完,她飛速瞧了李安意一眼,後又垂首沉默·。
到底是一同長大親如姐妹,桃芝看着桃靈凄慘臉蛋心裡難受,且她未察覺出桃靈有問題,隻覺她被陳嬷嬷責打可憐。
李安意擡頭看向低頭小丫鬟的發頂,兩朵粉色珠花微微晃蕩,她内心歎息。
【還是沒有聽進她的話】
“買些藥擦擦,讓桃靈休息幾天。”
語畢,她一副疲乏模樣,揮手示意人退下。
桃芝無聲退下,眼裡湧動複雜情緒,小姐剛剛出院?淋了一身雨,又面容憔悴,是有什麼心事嗎?她懊悔自己沒用。
子初時分,博海院房間俱吹燈入睡,寂靜無聲,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晨,借用沈渡的鑰匙,李安意平安無事地離開伯府前往錦繡布莊,她沒有帶桃芝,多一個人知道這條路,就多一絲洩露的可能,她怎會允許這種機會發生。
之前帶桃芝來布莊一來因為自己不認識路和布莊裡的人,怕露餡,二來消息是桃芝傳來,随着也無妨,可以考驗她。
初步來看桃芝此人可用,守口如瓶,未将自己出府所做之事告訴王氏等人,然太過純真,沒心沒肺,容易輕信他人,須觀察一陣子。
李安意自己吃過此類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目前仍飽含警戒之心,下毒之人如毒蛇纏繞,一步踏錯,步步錯,往後便是無盡深淵。
而林管事是‘李安意’母親林月瑤娘家之人,天然站在她這邊,不曾見過承恩伯府内的人,他本人從小追随‘李安意’外祖父,親眼見證林氏布行崛起,從一家小布店到名滿揚州的鼎盛布行,他亦看着林月瑤長大,後為錦繡布莊興榮發展而來。若他也背叛‘李安意’,則代表林氏抛棄威武侯府,就算妄顧骨肉之情,以商人逐利本性,林氏布行不會松開盛京這塊未開發的肥肉。
從林氏布行送來月華錦看出,他們一直追逐,一直狩獵。
因此,林管事可信。
除開第一次與林管事會面,桃芝在場,後來他們都是在隻有二人,緊閉的房間裡秘密交談。
戴上帷帽步履匆匆的女子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未瞧路兩旁攤販,仿佛置身事外。
沒有叽叽喳喳談天談地的桃芝跟随,李安意快速臨近錦繡布莊,從後門進入。
林管事瞅見她一人大吃一驚,上次分别之時,小姐未言下次見面是何時,他依照第一次她留下的話,推測又是三天後見面商讨,未想小姐離開後的第一天就上門。
他感覺奇怪,以往小姐次次前來都是乘坐伯府馬車,近幾日卻步行,雖可鍛煉身體,可兩個弱女子街上行走危險。
而這次更可怕,不僅提前到來,還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無丫鬟跟随。
臉上适時露出憂慮,林管事苦惱如何勸說小姐。
李安意遠遠望見他面上擔憂,心一震,出現問題了?事關錦繡布莊嗎?
毫不誇張地說她将錦繡布莊當作自己孩子般關心,日夜提心吊膽,它生怕發生意外。
錦繡布莊是她事業的起點,她雄偉宏圖的開端。
明白林管事的顧慮,李安意放松一笑,心好似被溫馨和風包圍,暖意湧上。
她輕松說:“林管事放心,安意定注意安全,桃芝被我安排事做,故無空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