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郎慣常懈怠習武射箭,此時反而最先緩過神,他顫抖着伸手,“誰、誰去看一看,這有沒有三百米?”
一百五十米,百步穿楊已經是軍隊的神箭手。
似陳飛達般二百五十米能中,稱為天才也不為過。
如果九皇子第一次拉弓就能達到三百米遠,極限豈不是至少四百米?
哪怕沒有軍功加持,未來也足以記入能人異士的名冊,流傳千古。
陳飛達、完顔磊、風鹞同時邁步,禁軍也不再呆滞,發出興奮的感慨,“九殿下天生神力!”
别管準不準,就說這箭遠不遠!
秦琢委實不明白,他又沒射中,旁觀的人為什麼興奮。
難道是蓄意嘲笑?
“咳咳!”秦琢假咳幾下,擡頭看天,擡腳就走,隻留下一句,“我還沒吃藥,告辭!”
魏小郎揉了揉耳朵,沒等他确定自己有沒有聽錯,九皇子已經健步如飛的行至靶場邊緣,眨眼的功夫就連背影都徹底消失不見。
“三百二十米!”遠處響起陳飛達難以置信的大喊,“九皇子這一箭三百二十米,羽箭入木一尺有餘!”
禁軍執勤無疑是最枯燥的事,好容易能看見熱鬧,衆人的興奮甚至超過東宮的人,齊心協力的歡呼道,“九殿下威武!”
遠處,五感遠勝普通人的九皇子忽然踉跄了下,然後改變方向,徑直前往能離開東宮的側門。
“殿下?”羅紫跑得上氣難接下氣,雙腿快要掄出虛影,“殿下!殿下你等等我啊!”
他艱難的追上秦琢,疑惑的道,“殿下沒吃什麼藥,我、我怎麼不知道?”
秦琢面無表情的伸手,“百蜜丹,來。”
羅紫本能的捂住荷包,“不行,您今天已經吃過一次百蜜丹,剩下的那枚要傍晚才能吃。”
秦琢眨眼的速度變快,理直氣壯的道,“我很難受,怎麼辦?”
這些人故意喝倒彩,嘲笑他射箭不準。
“啊?”羅紫面露猶豫,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九皇子心意已決的情況下,反抗九皇子的命令,終究還是拿出僅剩的百蜜丹,提議道,“如果殿下格外難受,我們可以去找吳太醫。”
秦琢搖頭,吞下百蜜丹,冷靜的道,“太醫又診斷不出新花樣,去也沒用,你陪我随便轉轉。”
羅紫總是在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他忽然靈光一閃,“殿下分明是不想聽太醫的念叨。”
秦琢沉默的加快步伐,懶得理會不懂事的跟班。
自己選的太監總管,隻能忍着些。
兩人漫無目的行走,沿途看見的禁衛越來越多,羅紫終于發現不對勁,提醒道,“殿下,前面是陛下的福陽宮。”
秦琢順勢停步,問到,“我已經多久沒見過陛下?”
羅紫愣住,認真思考許久,尴尬的道,“您上次見陛下,好像是正月十五的宮宴。”
如今已至三月末,夏季的份例都提前發了下來,九皇子竟然還沒見到皇帝第二次。
羅紫莫名覺得惆怅,忍不住歎氣。
秦琢詫異挑眉,“你難過什麼?想見皇帝?”
他沒給無辜的太監總管否定的機會,矜持的擡起下巴,“那你去替我求見皇帝,如果皇帝同意,我就帶你進去。”
羅紫沒有察覺秦琢的稱呼始終微妙,隻以為九皇子突然想念父親,說是随便走一走,實際是故意來福陽宮。
心軟之下,羅紫立刻點頭,摸了摸袖袋裝滿銀子的荷包,帶着視死如歸的決心走向福陽宮大門。
墨雲消散,熱烈的陽光不偏不倚的傾灑秦琢站立的地方。
他眯起雙眼,挪動到陰涼的位置,似有若無的揉捏袖袋裡隐藏的瓷瓶。
怎麼才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拿到祥光帝的鮮血,驗證祥光帝是不是太子的親爹?
首先,他要見到真人,找機會靠近祥光帝。
然後,失手打碎茶盞、不小心砸暈祥光帝和随從、如果運氣足夠好,說不定還能遇見刺客行刺的現場......
隻要目标堅定,總能找到辦法。
墨雲重新凝聚遮住陽光的時候,羅紫垂頭喪氣的來到秦琢身邊,“殿下、陛下正忙,現在沒空見你。”
秦琢反而沒覺得失望,心平氣和的道,“他什麼時候有空?”
羅紫變得更難過,“侍衛大哥沒說、要不我們明天再來求見?”
秦琢漫不經心的點頭,“随便。”
他本就不認為,這次能輕易達成目的。
既然如此,少見祥光帝一次,未必不是好事。
畢竟混亂記憶裡瑞甯帝秦琢非常憎惡祥光帝,秦琢此時不能保證,自己能完全避免被混亂的記憶影響。
他最後一次端詳巍峨的福陽宮,利落踏入通往别處的宮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