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雲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想要說些安慰的話語,卻又覺無從說起,她人的人生也隻有她們自己知道其中滋味,外人也無從置喙。
三日後,楚家的大女君楚瀾君與楚家的二女君楚婉柔終于不必夜間去佛堂抄送佛經。一大早,二人一齊到長樂宮給太後請安。
二人齊齊跪倒在大紅團花織金絨毯上。
“可知錯了?”一道慵懶又輕柔的聲音傳來,如一顆在荷葉上滾動着的剔透露珠,圓潤而又柔和。
楚瀾君最先開口,挺直了腰身,“太後娘娘,臣女知錯了。”
“錯在何處?”
“錯在因為自己私心作祟,緻使姐妹情誼受損,錯在太過沖動,驕傲自得。”
裡頭那人似歎般舒了口氣,“不錯。那你呢?”
楚婉柔知曉是在問自己了,心念電轉,此時什麼花言巧語都不必說,太後想聽的就是她的真心話,她伏拜,懇切道:“臣女錯在心難靜定,不滿足己之所有,垂涎非分之物。”
半晌,裡頭那人輕笑一聲,“你倒是實誠。”
似乎對于二人的答案還算滿意,末了,她道:“都起來吧。”
二女應諾。
若是往日,楚瀾君早就進去抱着太後的手臂撒嬌了,可今日不同,她在宮中犯了錯,還未見太後明确的表示,她不敢妄動。姑姑心情好時,是好說話,可若是越界,那就不一樣了。
隻聽裡頭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像是有人從榻上起來了。
楚婉柔微微擡眼,隻見那重重鲛紗和珠簾後,嵌玉金獸三足熏爐徐徐地向外吐出袅袅的香煙。早年間,太後在掖宮受了寒,最是怕冷,現下即使是到了春日,殿内也燃着少量的炭火,一切似在雲霧之中,襯着那堂皇的裝飾,仿若仙境。
腳步聲漸近,一位保養甚好,看不出什麼年紀的美婦人走出。隻那眉目之間威儀自生,叫人不敢直視。
“這宮中,最忌諱的便是同室操戈,自亂陣腳,這無異于自取滅亡,入了宮就要以大局為重,以家族為重。”
聽聞太後的教導,二人應是。
太後揮揮手,正要二人退下,卻聽外邊内侍唱喏,道“陛下至”。
宮闱内外皆悉,陛下純孝之名,每于退朝之後,便赴長樂之宮,與太後共進朝馔。
二女站在一側,楚婉柔低頭瞧着地上的毯子。
一道明黃的顔色從眼前快速劃過。
“兒臣來給母後請安了。”
皇帝的聲音溫潤悅耳,還帶着些少年的清越。楚婉柔都能想起他那張如冠玉的臉龐,劍眉星目,挺鼻薄唇,看着她的目光......是那麼溫柔而灼熱。
他說他喜歡她作的詩,他與她在月下共奏一首樂曲。
她知道她在異想天開,楚瀾君是嫡女,若真要一人當皇後,祖父與父親定會定下楚瀾君。
可她的母親雖然為妾,卻并不是平民女子,她亦是世家之女。她與楚瀾君學的、吃的、住的都是一樣,她并未覺得自己與她差在何處,甚至她比楚瀾君能做的更好。
楚瀾君不喜歡陛下,看不上陛下,為何不能将陛下讓給自己呢。
她想到那日楚瀾君對她所說的話,“我不要的東西,沒有說給你,你也不準搶。”
因為她是庶女就該遭到這樣的羞辱,她從未與楚瀾君争過什麼,次次讓與她。是不是,做了皇後,做了家族可以依靠的人,母親就能在主母面前挺直腰杆,她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楚瀾君這次打了她一巴掌,也讓她看到了太後的态度,太後在告誡自己不要越界。
隻要楚瀾君在一日,她就注定無法成為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