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字迹與我的半分不同!”
宮正也不多言,隻是拍了拍手,接着一位宮人被帶了上來。
那宮人身着墨綠的宮服,正是羅音手下最為器重的掌藥——郁紫竹。羅音猛地擡頭望去,頓時,目好似充了血,仿佛要用目光生生剝了郁紫竹。
她跪地伏拜,道:“奴婢在制藥房中制藥時發現冷凝香丸裡的一味藥與太後娘娘銀炭中的珈藍香相沖,冷凝香丸本是滋補養顔的好物,但若是碰上了那珈藍香,猶如調取未來之氣血以補今時。長久服用之下,恐将令鳳體越發虛弱,最終氣血難支,寒疾纏綿,輕則卧床不起,重則......”
她沒往下說,但是那話中的意味,在場的衆人都是聽得明白。
“我本想告知羅司藥,司藥說不必多問,隻需制藥便可。後來,我便看見司藥在掖宮與一位内侍交談着什麼,回來時拿着信件。”
紫竹并不與羅音對視,隻低頭看着地上的絨毯。
極緻的憤怒下,羅音反而冷靜下來,“衆位女君與宮人指認我,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我聽說江湖之中有易容之術,可能是有人扮成我的模樣。至于這個信件和冷凝香丸一事,隻有郁紫竹一人所見所知,不能僅憑一言來斷論我就是陸氏餘黨的探子!請太後娘娘明鑒!”
“信口雌黃矣!”宮正那半睜不睜的眼睛終于是徹底打開了,她瞪大雙眼,疾言厲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時,那珠簾相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那在幕後的人終于緩緩走出。
太後坐上鳳座,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必再吵了。魏嬷嬷,去請太醫院院使來。”
魏嬷嬷是太後的奶娘,深得太後娘娘的信任。她領命退下。
不一會兒,便聽一宮女來報,太醫院院使求見。
太後宣他入殿。
魏嬷嬷還将冷凝香丸的方子一齊帶來了。凡是獻藥的,所有方子必須在太醫院留一份。
魏嬷嬷将那方子給了孔院使,就聽座上的太後道:“說說吧,這裡頭有東西與珈藍香相克嗎?”
孔院使凝神一瞧,居然是當初那份冷凝香丸的方子。這方子來自一個已經失傳的殘卷醫書中,當時他與諸位太醫特意将這方子研究了一番,隻覺精妙無比,并無甚不對之處。
此時聽聞太後問起珈藍香,不免皺起眉頭,思索片刻,将那方子中的各個藥材都過了個遍,忽地驚出了一生冷汗。這方子是極好的,但珈藍香是絕碰不得的。他想起這位太後素來有聞熏香的習慣,莫非她用的熏香中有珈藍香?
這乃是大大是失職!
孔院使隻覺自己的腦子從未像此刻轉的這般快,他微微擡頭,看着太後的衣擺,在看看周圍擺的八卦陣,誤以為這是給自己看的,險些将自己的心給吓得跳了出來。
太後見孔院使半天不言,不耐地嗯了聲,“莫非孔院使也不知?”
孔院使将頭壓得更低,心中長歎一聲,今日隻怕是吾命休矣,歎息般道:“這方子是極好的,但若是配着珈藍香,隻會......隻會适得其反......”
太後聽到此,笑了下,點了點跪着的衆人,“你們啊,一個兩個,都見不得哀家好。”
這笑聲極為毛骨悚然,讓底下的衆人都有些汗流浃背了。
她擺了擺手,魏嬷嬷見狀,就遣宮人将孔院使拖了出去。
孔院使大呼,“太後娘娘饒命!太後娘娘饒命!”
太後已經很久沒有這般費過神,想要發火,卻想起自己的身子最是需要平心養氣,壓抑之下,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
一旁的魏嬷嬷見狀,趕忙倒了一杯茶遞了上去。
那凄厲的叫聲讓羅音回了神,她還不想死,她還如此年輕,不,不。
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将要壓住她的宮人擺脫,幾步向前,連滾帶爬地來到了太後的腳邊,卻不敢觸碰太後,“娘娘,我真的是被人陷害,我真的不是陸氏的探子!”
太後瞧了她一眼,冷不丁地将手中的茶杯朝她的頭仍去,羅音的頭頓時砸了個頭破血流。
可羅音不敢放棄,她怕她一放棄,她就真的沒有半分希望了。
眼見着那些宮人又要上前将她拖下去,知她已經是不能善了了,她想起了姜煙,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這一切都是她的設計,就算她要死,她也要姜煙給她陪葬!
她惡向膽邊生,一把抱住太後的腿,“太後娘娘,是我自不量力,是我貪得無厭。冷凝香丸的方子其實是姜煙給我的,這次宮亂裡的毒也是她所下。這些都是她做的,我一時迷了心竅,才被她所惑。定是她僞裝成了我的模樣,欺騙了貴女們和宮人。若是我要投毒,又怎會讓她們看到我的臉。”
宮正立即跳出來,“姜掌藥因着給女君們送藥,也中了招數,其心無二。羅音,你在宮中作威作福慣了,以為什麼事經過你那張嘴一說,白的便能變成黑的嗎!”
她向太後彎腰躬身道:“太後娘娘,羅音令人将太後娘娘的禦賜之物放至姜掌藥的枕下,借此污蔑姜掌藥盜竊,隻因姜掌藥不願與之為伍,這事,尚食局的人都能作證。”
這時,久久未言的尚宮開了口,“确有此事。”
宮正在心中不屑冷哼了一聲,這個尚宮做事滴水不漏得很,硬是等到這位司藥徹底沒了救,才願意屈尊貴口。
“拖下去!”太後那雙眼睛中已經是沒了半分感情,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