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均揮揮手,回頭對楚佑尋道:“楚君還是操心自己的婚事吧。”
楚佑君也恨恨地跺了下腳,這個蘇均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近日被楚相逼婚逼得都要跳牆了,若不是母親還幫他說幾句,父親恨不得直接摁着他的頭娶親。隻是他知道,這般消極抵抗,到最後,他還是會屈服,因為父親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而他從來不能違抗父親的命令。
一支羽箭破空而出,嗖地一聲,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叮地一聲,正中靶心。
蕭景棋穿着一身明黃的馬裝,黑發用一根明黃的發帶綁成高高的馬尾,多了幾分少年意氣,他左手取箭,右手挽弓,這次他取了兩支箭,彎弓搭弦,又聽兩聲嗖嗖聲響起,均中靶心。
以蕭景棋如今的弓馬娴熟程度,在武将世家的同齡人中也能稱得上好了。
宇文蘊穿着一身玄色馬裝,腰系一根玉鈎皮帶,長發用銀冠挽起,如一柄在刀鞘中的鋒刀,斂住鋒芒,但仍可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他此次前來,主要是考校蕭景棋的弓射。陛下畢竟還未及弱冠,他和楚相便是皇帝一武一文的老師。
“陛下如今的弓射已經小成了。”一個侍從在靶子旁揮舞着赤色小旗,宇文蘊點頭贊道。
蕭景棋偏頭看向宇文蘊,“多虧太尉相教,不然朕也不能輕易參透弓射的技藝。”
“陛下善忍善思,參透弓射的技藝也是遲早的事。”
蕭景棋眼微微一動,停了下來。
宇文蘊揮退左右,淡淡道:“陛下選擇了宇文氏,想要重用何人,微臣都會鼎力相助。隻是凡事都有個度,若是陛下想效仿陸太傅變法,那便恕臣不能相助了。”
“朕并非想要重寒門而輕世家......”
宇文蘊不等他說完,直接開口截斷,“陛下所想,不必與微臣全盤拖出,微臣隻相信自己看到的,還有陛下令微臣看到的。有些人總喜歡做些不自量力的事,隻當旁人是傻子,微臣不希望陛下也是如此。”
他取了三支箭,搭在弓弦上,眸子微眯,下一瞬,三箭齊發,這力道極大,劈開原先的三矢,透靶而過,尾部還猶自顫顫。
射完,宇文蘊将弓放在一旁的銅盤上,“齊家是陛下的外家,宇文家也是陛下的外家,外家之間沒有仇恨,該一視同仁的就一視同仁,皇後有了身孕,想必其他娘娘也不遠了吧。”
蕭景棋知道這是在敲打他。
他啟用寒門之事,雖然有作秀的成分,但也藏了自己的私心。
他太需要一支能作為他倚靠的勢力,行為之間不乏極端。但實際的推動卻是宇文蘊的勢力。
宇文蘊答應幫他,的确是實打實的,他手上不少位置都讓出給那些寒門子弟,明裡暗裡為他們開路。
但宇文蘊也有自己的心思,他願意讓位的寒門都是歸附于他的,而願意歸附蕭景棋的人,宇文蘊則是将他們安排在下品官職。
歸附宇文世家的勢力較楚家還是弱一些,宇文蘊想在寒門下手,但世家天然便排斥這些從底下爬上來的寒門,于是打着他蕭景棋的幌子平息那些勢力的不滿。
他和宇文蘊相比,相互利用,不能比誰多誰少,隻能說半斤八兩。
隻是皇帝失權,他隻能聽這一口一個“微臣”的男子,對他咄咄逼人。
這個時候,蕭景棋便隻能當自己不是一個人,他是一個失去的心智的畜生,一個聽主人話,願意随他的心願交合的畜生。
他極為聽話道:“是。”
宇文蘊見他恭順,心裡舒服了些,此時就聽金内監來報,說是崔郎中求見。
金内監看向蕭景棋,蕭景棋看向宇文蘊,宇文蘊道:“讓他進來。”
金内監向來視宇文蘊如猛獸,一聽宇文蘊下令,渾身一抖,忙不疊地跑到外邊去了。
崔在衡進到射場時,見到宇文蘊也在,愣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跟二人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