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離開片刻,怎麼就鬧成這樣?尤其是你,林威,怎麼連……”
柳院長原本想說他怎麼連女孩子都打,後來發現被壓着打的是他,想了想,說他連女孩子都打不過又不太合适,隻好歎了口氣,望着書案前二人,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憂色,“你二人,且細細給我道來!”
孟西慈面無表情地站着,白衣因打鬥而染上了些墨色,周身疏離塵嚣的冷寂氣息更加明顯了。
反觀林威,身上全是墨迹,雖簡單處理了一下,但臉上的墨痕還在,面容一半隐藏在黑墨當中,晦澀不清的神情,侵略感愈發強勢。
兩人一黑一白,白中染上了黑,黑中帶着點白,視覺沖擊異常強烈。
林威懶懶地倚靠在牆壁上,微眯着眼睛望着孟西慈,聽見柳院長的話,慢悠悠道:“學生不慎打翻硯台,墨水濺落在孟二姑娘位置上,她可能誤會了我,這才發生了點争執。”
柳院長方才帶着要給孟西慈的書入内時,孟西慈已經松了手,神色淡然地立在一旁,并未目睹那驚險的一幕。
柳院長轉向孟西慈,見她眉眼微垂,墨玉般的瞳孔沉靜無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些學子們所言,能把林威壓着打的樣子。
“他所言可屬實?”
孟西慈從見到蒲團上那一片狼藉的時候,就覺得煩。她上輩子是個孤兒,像林威這類仗着家世橫行的纨绔,她見得太多了。
若非她兒時便學會從野狗口下奪食,因着容貌又遭受不少侵害,為生存,不得不去打黑拳,這才練就了一身本事。
對于林威這種人,就得把他打服,讓他知道自己不是軟柿子。
若是上輩子,她肯定不會用這麼激烈的方式。
但在這個世界,她是孟家千金,即使打傷了人也不用進局子,才下手猛了些。
“他騙人,是他先尋釁滋事,以勢壓人,我沒有誤會。”
孟西慈的語調有些拖長,聲音輕靈,哪怕故意壓低了一絲聲線,使得聲音帶上些少女獨有的嬌軟音色,也依舊如冰如泉,讓人聽着清爽至極。
柳院長苦口婆心道:“那也不能打人啊。”
孟西慈突然瞪大了雙眼,看向柳院長,疑惑道:“誰說我打他了?”
“……”柳院長:“崇賢堂裡的學子們都看見了。”
“我沒有打人。”孟西慈咬着唇,低垂着頭,像是在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看上去既可憐又委屈,“他欺負我在先。”
少女的手指緊緊抓着袖口,白衣和指尖都染上了些許墨痕,垂着頭看不清神情,但其聲音低低的,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讓屋内衆人皆不由自主地站在她這一邊,不知情者紛紛替她說話。
“院長,肯定是那幫學子胡言亂語,幫着林威說話。”
“是啊,這姑娘看着細皮嫩肉的,怎麼可能打得過林威,不被人欺負就不錯了。”
聽着這些話,林威饒有興緻地改口道:“确實是我主動生事在先,不過我已經知錯了,還望孟二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這等小人計較,待我回去後定備上重禮負荊請罪。”
孟西慈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你是小人啊。
不過面上還得客客氣氣,面帶微笑道:“好啊。”
柳院長眼見兩位當事人已經“和平”解決了此事,便假裝沒看見林威頭上的傷,連連點頭:“同窗相處,當以和為貴,既然你們二人已和好,那便回去吧,切記日後定不能像今日這般行事。”
兩位當事人異口同聲道:“是。”
柳院長見兩人之間的氛圍似乎真的沒有劍弩拔張後,擡手虛擺:“且散了吧,下堂課莫要耽擱了。”
林威離開後,孟西慈卻還留在屋内,道:“院長,我的位置上都是墨水,可否另外選個位置?”
柳院長想了想,沈寂旁邊倒是還有一個位置,但他記得沈寂特意提過,不希望旁邊有人。
柳院長面露為難道:“崇賢堂隻有孟北悅旁邊有空位,西慈暫且将就一下吧,我馬上去……”
孟西慈實誠道:“可是我見沈寂學子旁邊尚有空位。”
柳院長道:“沈寂學子曾言不喜旁人打擾……不過,你也可以同他說一聲,若是他願意,你便坐他旁邊吧。”
“嗯。”
解決完位置的事,孟西慈也不多留,走出了學舍,隻是沒想到林威會在外面等她,“有事?”
林威眉頭輕挑,一雙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孟西慈的目光森冷異常。
“特意等你。”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小野貓。”
“小野貓?”孟西慈一記眼刀掃了過去,她最是厭惡别人給她起外号,尤其是這種一聽就不太正經的外号。
“對啊,你打人這麼兇,不是小野貓是什麼?”林威故意逗她。
孟西慈斂了斂眼底的寒光,沒有搭理他,徑直向前走去,又是一貫的冷漠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