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老子讓你重男輕女!”
程渡眼裡寒光一閃,站直身,擡腳欲踹。
“阿渡,别!”薛輕竹攔下這一腳。不是可憐他們。她怕程渡這一腳下去,造成不可挽回地後果。出氣可以,但要是緻人傷殘,死人,是會被告上衙門的。
“都看着呢,别把人弄殘了,弄死了,你被衙役抓了,我怎麼辦?你看這血都不流了,不是很嚴重的。”她拉住程渡,輕聲細語,擡手撫平她暴怒緊皺的英眉。
程渡斜了眼躺在地上,庫庫吐掉落牙齒的薛老漢。憤懑地想,算你走運!
不過有人看着不行,那沒人不就行了。還有一個沒揍呢。程渡雙眼如鷹般尋着薛寶。薛寶被驢踹了一腳,癱在地上,直喘氣。褲子下則新添一片深色濕迹。
……弄髒了我的地!更欠揍了!
這時,衆人為後方出現的老者,齊刷刷讓出一條道來。并恭敬的喊着“裡正”。
裡正是一村裡最高的職位,主要管轄整個村的秩序,和各種稅收。是權力最大的人,但也必須是最德高望重的人。
等他走至跟前,程渡也恭恭敬敬喊道:“裡正。”以後還要住在村裡,這種人還是少得罪為好。而且,自己既然能住在這裡,可見隻要不威脅到村裡的利益,裡正也不會多管閑事。
“嗯。”頭發胡須斑白,拄着拐杖的老者應聲道。聲音卻不像外表那樣,倒是如同一口洪鐘。渾厚,有力。其實也才50歲左右感覺。
他坐在剛剛王叔從堂屋拿的長凳中央。拐杖杵至身前,雙手搭在握手上。“程獵戶,剛才來的路上,老夫也理清了事件的原由。這契書可否交由老身看看。”
程渡知曉,裡正這是準備為她做主了。不過最後要先确定事情真僞。裡正仔細查看契書後,又交還給了程渡。
撫了把胡須,晦暗眼眸掃視一圈,“王家族長可在?”
“在。”從一群中,規規矩矩走出一名粗狂的大叔。
“把王全領回去。不維護鄉裡,反倒聯合外人攻奸自家人,帶回去,罰。事後,上門賠禮。”
王家族長颔首,幾步拎起直冒冷汗的王全。王全哪還有剛才的嚣張氣焰,直勾勾盯着程渡,希望他能大人不記小人過,至少别扇他。薛老漢就躺在他不遠處,程渡扇時,看得最清楚,掌掌到肉,那牙齒随着血水一顆一顆被嘔出。
現在程渡就是比索命的黑白無常都恐怖。如今,隻是對視,他都感覺是閻王來索命般,頭皮發麻,血液凝固。
王全那看閻王的眼神,隻引地程渡一陣無語。遂白了他一眼。
哼,這個時候才知道錯了?晚了!小癟三,遲早也得收拾你。
裡正審視了薛家三人片刻,想找個主事的,一個昏迷不醒,一個狀若豬頭,唯一一個還算清醒,也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啧啧搖搖頭,歎息道。
“薛二郎,帶你爹娘回去。告訴他們,今後不許上河前村,薛三娘既然賣與我們村,就是我們村的人。這不是嫁娶,你們已經沒資格了,懂嗎?”
薛寶忙不疊點頭,能離開這閻王殿,他比誰都高興。手忙腳亂踉跄地爬起,跌跌撞撞扶起他爹。薛寶常年不幹事,手上呢有多大力氣,又被摔了兩次。剛扶起,他爹就又跌地上。反複兩次,癱坐在地上,半分都動不了。
裡正長歎一聲,扭頭吩咐道,“找幾個人,擡回他們村去。别讓人覺得是我們村,先欺負人。”裡正說完,好似漫不經心撇了程渡一眼。
程渡剛才明顯看見他都趕來了,還動手傷人,可見是故意的。年輕人,就是忍不住牛脾氣。也不想想要是整出來什麼事,壞的可是整合河前村的名聲。但好在,那女子倒是個明事理的。
程渡自當沒看見裡正責怪的眼神。嘁!我要不下手快點,還等你來打圓場?要想吃菜,下手要快好吧。
“都散了,各家回去反省。隻三言兩語就被人撺掇。圍着看自家人熱鬧,下半年的稅誰要是交不上來,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稅收可都是裡正管理,誰敢不聽。衆人作鳥獸散,片刻間原本吵吵嚷嚷的門口,就隻餘幾人。
裡正拄着拐,起身,理了理胡須,渾濁但精明的眼眸望向程渡,輕歎了一口氣,“程獵戶,管住脾氣。該辦的禮,抓緊辦,别壞了名聲。”随後便被小輩攙扶着走了。
程家門前,隻餘王家三人和程渡她們。“别站着了,快進去包紮啊!”王玉蘭打斷這詭異的氣氛。
程渡兩人被這直白話給羞的。“對,包紮!”程渡率先回神,托舉着薛輕竹的傷手,小心翼翼扶人進裡屋。
王叔礙于禮節,在堂屋坐下。
卧室,程渡拿出被的金瘡藥,以防萬一,狩獵時受傷,這種藥家裡備的有。當他準備掀開薛輕竹傷手的一側衣裳時。
“啪”一聲脆響,王嬸一巴掌糊上程渡的“鹹豬手”。
“出去等着,”王嬸接過裝有金瘡藥的瓷瓶。眼神凝視着程渡,像是在看村裡的二流子。
瓷瓶被搶走,程渡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盯着薛輕竹。兩人視線相撞。
我又不是那些臭男人,還要避嫌不成。
薛輕竹好笑,這哪還有剛剛要人命的逼人氣勢。蹲在那,像隻被抛棄的狗狗。
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很快被主人掩下。擡起沒有受傷的手,緩緩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滿眼溫柔寵溺,“出去等着。”
37°的嘴,說出口的話,卻讓程渡寒心。寒心是真的心寒,捂住胸口.ipg
……還以為能幫我說說話呢。壞很!程渡哼哼着扭頭,踱步出門。
隻見王叔坐在堂屋一角,手上擺弄着旱煙袋子。眉頭緊鎖,似乎在糾結什麼。
直到程渡走到他跟前,才回神叫道:“程獵戶,今天這事,我們王家因也對不住你。”他仰起頭,繼續說,“王全,我的侄子,他……他以為你要娶我女兒,才幹了這檔事。”
“明天,明天我就把他拉來,給你道歉!”他越說越激動,恨不得現在就把王全拖來。
程渡聽着,在最近的長凳坐下,倒了一碗水放在王叔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碗,豪飲下去。擦擦嘴,“我知道,王全,說難聽點,沒腦子,别人說啥就是啥,不關王叔你們的事。若是因為這件事,怪罪你們。那我豈不是好賴不分了。”
王全的出發點确實是好的。隻是這人她可不會那麼容易放過。勸了老半天,直到薛輕竹她們出來,王叔才止住話頭。程渡算是看出來了,這王叔妥妥内耗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