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都看見了,說不定也聽見了。
他想報複自己。
陸愠對她感興趣,一時半會兒消退不了。
陸庭今日非她不娶,那麼當她真的成為人婦時,陸愠再來找她,若是再被發現,她難逃一死,姨母也會被連累。
陸愠自然不會管她的死活,長安城的女子多得如同花朵一樣,沒有她沈葶月,還會有别人。
沈葶月看着眼前總是對她溫言軟語的陸庭,恍惚間明白,鎮國公府裡果然沒有善類。
邵夫人向着自己的妹妹,自然是願意許筝過門的。兒子大了沒法說,她隻能朝人微言輕的沈葶月施壓。
她走到沈葶月身前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葶兒,許筝的事是庭哥做的不對,我也教訓過他了,你們兩個六禮都行了一半,從寺裡拿回來的八字也是上上好簽,怎麼能說不嫁就不嫁了。常言道,甯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也要為你姨母考慮一下,這門婚事你姨母盼了好久呢。”
邵氏為了小外甥女,拿徐雲霜來威脅她。
沈葶月心慌的厲害,手指冰涼。
她該怎麼辦,陸庭已經起了報複她的心思,非她不娶,她便是再強勢,自己無依無靠的難道還能鬥過這一屋子人?
她低頭瞥了眼昏倒的許筝,心道真是沒用!
該用着你哭,用着你鬧的時候,你倒是昏了過去。
見沈葶月不說話,邵氏便當她知道事情大了不敢再鬧了,又轉身走到陸老夫人前,殷切道:“母親,既如此,還是按照原來所定,葶兒為正,筝兒為妾,如何?”
陸老夫人沒想到沈葶月還是個烈性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邵氏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老夫人沒理會邵氏,下了最終定案:“我收許筝為義女,明日宮裡的千燈宴家中姐妹也帶她一起赴宴,若能在席間尋個好郎君,終身也算有了依靠。”
此話一出,邵氏的心徹底涼了。
母親的意思便是敷衍了。
許筝是個沒身份的女娘,她又是不是正室,沒辦法出去走動應酬,在内宅裡,更不如徐雲霜那樣長袖善舞能說動母親。
宮裡的千燈宴,何等氣派,往來的除了世家子弟,還有太子和皇子,怎會看上許筝這個來路尴尬的義女?
許筝入府算是沒指望了。
陸老夫人下了決斷,衆人心中也有定數便陸續請安告退。
陸愠聽了一晚上戲,頭有些暈,起身出門時被身後的長公主拽住。
“阿娘。”他停下腳步。
“到哪一步了?”永甯長公主雙手疊于胸.前,興師問罪道。
陸愠摸了摸鼻子,“阿娘說的話,我聽不懂。”
永甯長公主擡眸看他:“方才席間你那眼睛就沒離開沈家女,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老實交代,你跟她,到哪一步了?”
陸愠眉頭微蹙,可也知道長公主的脾氣,淡聲道:“兒子确實對她感興趣,但并不喜歡。”
永甯長公主看着他這一副口是心非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擡指警告:“明日千燈宴,景陽王妃也在,你跟靜安縣主的事成與不成都再試試,至于沈家女,你大哥是鐵了心要娶,你最好把心思給我斷了。”
陸愠沒出聲,但也算默認,沒再出言反對。
等人走後,永甯長公主眉心“突突”的跳,總覺得要發生什麼大事。
——
夜色霭沉,紫檀桌案上的透雕海棠更漏落在亥時一刻。
沈葶月喝完避子藥後用了幾顆蜜餞,歪在榻上看書。
烏發柔軟,随意的散落在身前,一身月銀色的素衣襯得她靈動溫婉,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畫中仙子。
這段戲文講得有趣,是一個侯府千金和公府世子的暧昧拉扯故事。
她想學學怎麼能抓住一個男人的心,或是讓那個男人對自己有興趣。
陸庭現在想報複她非要娶她,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陸愠這根高枝。
可她又不能太過明顯,怕陸愠對她失去興趣。
戲文裡那位侯府千金對婢女說,我們女子想要追一個人,不能靠窮追猛打,要靠吸引。
使用手段,暗暗撩撥。
她看得正臉紅心跳時,屏風後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
“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男人低啞清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沈葶月小手一顫,畫本子被她匆忙合上,随後快速藏着臀後。
“表,表哥。”沈葶月擡頭去看那矜貴的人影,一時驚得連話都磕磕絆絆的。
她下意識去看窗外,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陸愠看她臉上的绯紅還未褪去,便被他突然出現吓得冷白,眼底有些不悅。
就這麼怕他?
他瞥見她因藏書而别扭的身子,頓時傾身過去,朝她臀上探去,小姑娘被吓得一激靈,他輕而易舉的拿到了她要藏的——
“話本?”陸愠蹙眉道。
沈葶月有些羞赧,想擡手去搶,她是用了力的,誰知道陸愠不躲,反而将畫本子舉起來,沈葶月便跌跌撞撞撲到陸愠的懷中。
淡淡的冷香混雜着獨有的男人氣息撲入感官,磕碰到鼻尖,她忍不住輕哼了聲。
陸愠手臂勾上那細腰,感受着懷中綿軟雲團,眸色愈來愈深,泛起了一陣燥熱。
他低頭,她仰首,兩人離得很近,近到陸愠可以輕易捕捉到她眼中慌亂的神色。
陸愠挑眉,聲音疏懶又薄涼:“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