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身上有妖族血脈,但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才能混入剿妖的隊伍中。
但要是被發現,他的下場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事情的原有,還是要從這片修真界的背景開始說起。
修真界幅員遼闊,山海極廣,共分為三界,分别是人、妖、鬼三族鼎力。
上古時期,人、妖、鬼三族為奪天地機緣、洞天福地,持續了上百年的戰火連綿。最後是人族仙尊一劍定乾坤,擊退了妖、鬼兩族,大獲全勝,因此占據了靈氣最為充裕、繁華的中州地界。
而妖族避退千裡,隻能屈居于北方苦寒之地。
鬼族勢弱,則更是狼狽一些,龜縮于地底不夜城中。
如此過去上百年,戰火逐漸平息,各界也有所往來互通有無,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總體面子看着上還過得去。
這是官方的态度。
而民間自然是仇恨妖族,厭惡半妖混血。态度好的,将半妖混血當做奴隸,不好的,直接剝皮抽筋都不為過。
此次小重城城主如此鄭重其事發出召集令,是因為有一隊妖衛從小重山中經過,竟将沿途村落中的人當做口糧。
城主怒不可遏,要将這隊妖衛枭首。
……
山林寂靜。
風一吹過,樹枝沙沙作響。
小重城的縣志記載中,此處地界應當有一村落,名為大樹村。村中青壯年五十餘人,老弱婦孺上百不計。
此等規模,在小重城的管轄地中,應當稱為上等。
可此時,大樹村中一片死寂。
人群中傳來感歎:“幾日前我才路過過此地。”
不過幾日時間,恍如隔世。
一眼望去,屋瓦破敗,地上一片狼藉。
沿着小路進村,村中央樹立着一棵參天大樹,枝桠蔓延,上面挂着一串搖搖晃晃的身影。
一看,衆人皆怒火中燒。
挂在樹上的,是大樹村的村民,一個個被開膛破肚,裡面的内髒不翼而飛,就這麼血淋淋的挂在上面,明晃晃的挑釁。
見到這一幕,物傷同類,皆是咬牙切齒:“妖族——”
饒春白撚起地上的一寸土。
泥沙吸滿了血,落在指尖是暗紅色的。
依照血液幹涸的程度看,妖族沒有走遠。鼻尖一動,血腥味連綿不絕,從西南方與東側傳來。
感覺像是一隊妖衛分散在小重山中尋找着什麼。
饒春白說出了猜測。
領頭人當機立斷,分配人手:“兵分兩路,追上去。再留幾人下來收斂屍骨。”語氣中帶着森森殺意,“遇到妖族,格殺勿論,等結束後論功行賞。”
“是!”
面對此等慘狀,一個個都面色沉沉,摩拳擦掌。
不管平日裡如何明争暗鬥,但面對外敵時,必定是保持一緻對外的。
隻有林照面有異色。
徐甯看見死屍,臉色蒼白作嘔,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就瞧見林照的模樣,心中一突。
“阿照……”他小聲提醒。
林照望着一具具屍體,舌尖湧上一股腥甜。
妖族最好食内髒。
因為最為肥美油潤,光是看着殘存的屍首,都能身臨其境的體會到鮮血濺在唇邊的溫熱。
妖族血脈蠢蠢欲動。
林照回過神來,牙齒森白:“我沒事。”仰頭,咽下了一丸丹藥,才将那沖動壓了下去。
徐甯心中越發得不安,又說不上來是從何而來。
他見過未來的妖王林照。
帶着上位者居高臨下的氣度,看不出一點妖性,但對待下面的人時,态度又是無比的緩和。
在他的鐵血手段下,手下妖族無人敢犯戒噬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是上一世饒春白嘔心瀝血,不知多少個日夜勞累,煉制出洗滌妖血的丹藥,方才能将體内暴躁、不穩定的因素給清除。
而現在的林照,不過是混有妖血的……半個畜生。
……
饒春白在林間穿行,危衡默不作聲地跟上。
這一行妖族隐藏身影的手段極為粗糙,隻待耐心分辨,就能找出它們的行蹤。
不消片刻,就瞧見幾個妖族在溪邊休息。
饒春白沒急着動手,而是隐去身形,躲在一棵高聳的杉樹後。
危衡腳步一頓。
目光交彙片刻,領會了對方的意思,也收手斂息,猶如蟄伏着的狼,耐心地等待着。
泉水叮咚流淌,吹來縷縷水汽。
這一隊妖族身材高大,沒有完全化作人形,皆保留着一部分妖族原形,有的頂着狗耳,有的脖子上長着獅鬃……面容猙獰,牙爪皆利,最低也是金丹修為。
狗耳剔着牙,吊兒郎當地說:“沒想到妖界外面是這樣的好日子。”
獅鬃從懷中掏出一把眼球,跟吃糖豆似的,一口一個咬得咯嘣作響:“是啊,如此靈氣充沛的地界,給一群廢物肉人給白占了這麼多年。”
妖族稱毫無修為的凡人為肉人。
狗耳嘿嘿一笑:“要不是派我們出來找聖皇流落在外的血脈,我們還沒得這般潇灑快意。”
妖族聖皇生命垂危,留下的兒子都死在了他的前面,這時終于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場風流韻事——它與一個人類女人有一個子嗣。
這是它最後的血脈了。
聖皇派出一隊隊妖衛前去人界尋找子嗣回來繼承妖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