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在我的腦子裡難過地吱哇亂叫,難免讓我有些懷疑自己。
其實我并沒有全盤否定#真的數據記錄,我否定的僅僅是祂的推斷。
一同推翻的還有我那時做出的猜想:我的潛意識暗示與能力壓制由曾經的我做下。
#真認為我的記憶遺失與能力壓制都出自己手,絕不可能有第三人參與,并且如此選擇是出于善意的援助——
用三個魔咒引爆一整個星系的暴行,在#真心中是值得炫耀的壯舉,理應列入最高成就、作為簡曆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不認為這行為正确。但我無法得知那時的我為何執意犯下此等罪過,因此不曾向#真挑明我的态度。
這足以表明,祂對造物主崇拜得極為盲目。做出這樣的推測在情理之中。
我起初同樣認為這一切都是我曾經的手筆,畢竟沒人會主動招惹滿是牛鬼蛇神的天才俱樂部。
我本人足夠傲慢,因此順其自然地相信了“曾經的我做出了這種選擇”的假設。
我們都忽略了翁法羅斯可能存在的力量。
我太相信自己的正确了——原來連我也會錯。來自天外、身為天才的傲慢與理所當然令我忽視了不确定因素。
假如我的過去有翁法羅斯本地神明的身影——
一切就變得不确定起來了。
畢竟我曾身受重傷。
祂完全有可能獲取#真的權限,對我做下暗示、剝離記憶并完成壓制。這個“祂”也能夠指向擁有與神明同等強大本領的人。
我不認為這麼做的人是昔漣。
我們相處的過去幾年裡,她對我執着于成為救世主的事表現得十分陌生不解,希望我能找到自己如此堅持的理由。越是如此思索,越容易掙脫這份不應存在的束縛。
黑袍男人出現時,我才陡然安民美夢中驚醒,開始思索生活中的種種不對勁。
糟透了。
……
我覺得自己有點沖動。但除了直面黑袍男人以外,我想不出還有别的什麼辦法改變現在的處境。
男人話語中透露出的熟稔,總在暗示“他有試探的餘地”。
我警惕着他,防備着與他相關的一切,卻陡然産生一絲錯覺:我好像不應該這麼殘忍地對待他。
“我經常來找你嗎?”我問。
“不。”
“那什麼時候我會來?”
“人将死時。”
我深深地吸氣,默默在内心給黑袍男人打上“不太會說話”的硬标簽。不過,他的回答确認了我的猜想,近在眼前的确實是一場剝奪他人性命的災難。
“離開這裡。”他說。
“什麼?”
“你,離開。”
隔着厚重的面具,我不知道那是一張怎樣的面容,也不清楚男人露出了什麼表情。但頗為離奇地,我直覺他的尾音在顫抖,像在忍受難言的苦痛。
沒有任何由來,我開始出神,思考自己出現在這裡的意義:為了逆轉一個已經注定的結局?這有任何希望嗎?
從昔漣說出“沒人能分清哪頭是因,哪頭是果”起,哀麗秘榭的未來便已然在我心中定型。
因哀麗秘榭的死而逆轉時間,因逆轉時間而察覺哀麗秘榭的死。
我的時間已然踏入循環,除了順從這潮流,我似乎沒有别的選擇。
那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呢?
……
落入循環時光的羅網,纏繞的蛛絲不斷腐蝕被縛的身軀。掙脫輪回才能迎來新生,踏出這一步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但我本不必陷入如此境地。
……
是因為沖動吧。
人的一生中會有多少個動搖的時刻呢?
原本堅定不移地走到自己的道路上,或許是因為某個明朗午後的驚鴻一瞥,或許是因為一場本不應發生的相逢,或許是因為一次偶然的閑聊。就這樣,一顆看似堅定的心被打動了。它做出一個決定:我要落入羅網。
如果作答者是一名智械,他會感歎有機生命的感情奇妙絕倫。
如果作答者是一個凡人,她已然脫離原定的命運,踏上一段艱難的旅途。
——或許,那人短短的名字便是答者追尋的命運。
沖動是踏向命運的必然。
……
即使做了這麼多心理建設,直面沖動帶來的結果時,我還是有一些潛藏的不安。
我注視着男人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試圖在重重疊疊的虛幻中窺見一絲真實。我嘗試變得坦然、輕松些,盡力對男人露出一個微笑:“你知道,我不會離開的。”
“……”
“你是來動手的嗎?”
“是。”
“為什麼?”
“……”
我原以為不會得到回答。但頗為詭異的是,我不希望将這男人當作純粹的劊子手對待。我望着他高大的身軀,第一次感覺十二歲的身體柔弱瘦小。
男人像挂在地獄天穹的黑色太陽,他隻是站在我面前,死亡、孤獨的氣息便深深籠罩住我。
他或許正看着我。
——我見他微微低頭,裹在尖銳手甲下的手指似在顫抖。待我定睛觀察,他又平靜下來,沒有一絲一毫破綻了。
“因為……”
男人仍在口齒不清,發聲這項活動對他來說頗為陌生,但他堅持嘗試着與我交談。
“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