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萬梅山莊内,萬梅尚且未至開放。
但,雖無萬梅盛放。
卻也有蘭花芳馨,繡球紛豔。
更還有芍藥錦簇,薔蘼馥郁。
管家方伯在前方領路,花晚晚幾人慢步跟随于其後。
花滿樓亦是沿着甬路,步履徐徐而行。
他聞着這滿園清幽花香,嘴角含着有如春風細雨一般的笑意。
相交多年,他如今愈發覺得,西門吹雪,真的是一個很不會表達自身情感的人。
與人相識往來之時,不要聽他口中說了什麼話,隻需看他實際上做了什麼事。
一個那般冷凜如霜,又罕言少語的絕世劍客。
卻會為了“酒中之徒”陸小鳳這個朋友,而常年釀酒埋藏于萬梅樹下。
也會為了“花中君子”花滿樓這個朋友,而萬分用心栽植這鮮花滿園。
花.徑從來緣客掃,莊門平昔為君開。
原始見終,一葉知秋。
由此即可看出西門吹雪本人,實則正是一位極重情誼之人。
那位極重情誼的人,他繃着一張冷若冰霜的臉,耳聽動靜之後亦停下了其手上練劍的動作。
蓦然回首,他立時一眼就望見了,那緩步走近前來的兩位久别老友。
西門吹雪目光微閃,語聲淡淡道:“陸小鳳,花滿樓。”
今複萬梅,喜重逢舊事。
因此盡管表面上看不太出來,但他的心情委實還稱得上是不錯。
而這兩聲冷淡的相逢問候,已是他難得的溫和語氣了。
但他那天生的聲線,也如他手中握着的烏鞘利劍一般,像是帶着絲絲縷縷的寒霜。
隻是稍一出聲,竟已使得這炎陽炙人又暑氣纏人的夏日,陡然一下子變得清涼了不少。
作為一隻怕極了太陽的夜兔族。
花晚晚的兔兔天性使然,使她完全忍不住的擡腳,開始悄咪咪的挪了挪小碎步。
今日份驚喜:
兔兔意外發現了一個避暑勝地!
她的兔爪子上還撐着扶光,然後她的兔jiojio下正在一點點,再一點點,偷摸摸的慢慢湊近這個新型制冷機。
就在感受到涼氣襲人的那一刻。
她想,萬梅山莊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花滿樓那一雙靈敏異常的耳朵,早就已捕捉到了兔兔她鬼鬼祟祟的小動作。
他那一抹浮于唇邊的笑意,不由得也悄悄更深了些許。
不止如此,他還悄悄為兔保駕護航,替她轉移吹雪牌制冷機的目光。
轉念之間,他已于此時開了口,出聲說道:“我方才走進園中時,耳聽着西門兄練劍,比之以往,劍術似是已愈加精進了不少。”
西門吹雪依然冷肅着面色,他微微點了下頭,語氣清淡地說道:
“近來我于劍道上有所感悟,如今出劍之時,已是得以徑情直遂。”
花滿樓唇邊噙着笑意,輕輕點頭,也為好友在劍術之道上的進益而高興。
“那真是恭喜西門兄了。”
聞言,西門吹雪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點頭應道:“嗯。”
他視線輕移,看向陸小鳳時,平靜無瀾的眼神遽然間頓了下。
此番他難得一見的,竟也生出了些探問的心思。
盡管再次出聲時,他的語氣依舊平穩,沒有半分起伏:“陸小鳳,你肩上那是什麼。”
陸小鳳不自覺的又擡起手來,笑着撫了撫他愛護有加的胡子。
他的笑容随性,笑意裡有着久逢好友的閑适快活,戲言說道:“這是我今日新鮮出爐的鳥大爺!”
小系統高昂着它尊貴的鳥頭,對小公雞牌座駕的話,表示十二萬分的認同。
西門吹雪眉目微動,開口說道:“我隻知你向來愛交朋友,卻不知,你原來不止與人交朋友。”
“我是陸小鳳,它是鳳頭鹦鹉,同樣都是鳳。”
陸小鳳燦然一笑,話裡話外皆是散漫與不羁,“你看這一來,如此有緣。”
西門吹雪淡淡道:“勉強算是有點道理。”
“這二來,即是這緣分都已經到了,那自然就得交個朋友才是。”
陸小鳳笑容灑脫,撫着胡子繼續說道:“既如此,那是不是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西門吹雪輕輕點頭,應道:“是這個道理。”
當初陸小鳳不依不饒,非要纏着他交朋友時,也是用的這麼個差不多的說辭。
他說,緣分既已到了,那就一定要交上朋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而此時西門吹雪的眼角餘光,早已精确捕捉到了,某隻兔子越湊越近的那抹嬌小身影。
他的身姿傲然屹立,不動聲色的側身垂眸,看向那隻還在專心緻志蹭冷氣的兔子。
他僵着一張冷臉:“…………”
周邊倏地一下子更涼快了。
花晚晚壓根不知道她已經被發現了,還依然偷偷杵在了制冷機風口處,樂滋滋的避暑納涼。
花滿樓不禁失笑搖搖頭,伸手攥住了小兔子命運的後脖頸,将她一把給輕輕揪了回來。
“七哥你忽然扯我…………”做什麼??
花晚晚蓦地一下反應過來,連忙及時住了嘴。
小兔子在外邊淘氣犯熊惹了事,作為一個不熊的兔兔家長,首先就應當必須做到,責無旁貸的與某個“被熊對象”來解釋清楚。
花滿樓道:“西門兄的劍意,如今可是已同劍術那般,也更上了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