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豎着三腳架,手機屏幕裡似乎播放着某種早操的跟跳教程。
對方随着視頻畫面正在扭動着。
女生兩隻手比劃着ok手勢,身姿做作的撅起屁股,兩條腿跟随音樂節拍蹦蹦哒哒擡起,又時不時踩着内八字,屈膝扭胸,側身擺出喵嗚的動作。
對于這身五花八門的幼稚裝束,男人眉毛不自覺擰起,不過清早在露台跳這種兒童早操恐怕應是個年紀不大的學生。
他雖不理解,但秉持尊重,隻是略嫌棄地掃了幾眼後,興緻阙然地轉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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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十層房間的露台邊,仙氣缭繞的日内瓦湖面,清新順着晨霧空氣撲面而來,從鼻腔直抵肺部,體内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胸腔随着動作的震蕩起伏,辜雪沉浸在早操舞蹈中,汗水順着雪白的肌膚滑落,引得面色紅潤。
連續跳了三十分鐘,沒感受到疲乏,反而有一種将體内的濁氣都排除幹淨的通透感。
她的學業和工作都需要長期秉持坐姿,久坐對身體無益,特别容易導緻肩膀僵硬酸痛,所以有跳操養身的習慣。
跳完最後一遍後,辜雪氣喘籲籲地從三腳架上取下手機,将視頻停止播放。
這會兒,屏幕上方卻彈出一則視頻電話,來電人顯示為:姐夫。
她毫不猶豫的摁下接聽,畫面連通,秦聞策在那方看見辜雪頭頂上戴着的搞怪的發箍後,表情明顯鎮住。
對方忍俊不禁,隻能感歎,“小姨子,你怎麼老是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辜雪順着他的話,擡手摸了摸頭頂發箍,笑容嬌豔地眨了眨眼,“姐夫,這叫有趣的靈魂,知道嗎?”
秦聞策在那邊絮叨,“我還真是佩服你和你姐,說起來你倆都是一個爸媽生的,怎麼會完全生出兩種性格,一個嚴肅正經循規蹈矩,一個古靈精怪不着邊際。”
辜雪吐吐舌,沒搭話。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唠嗑起來,辜雪聽着秦聞策的各種貼心囑咐,略走神地翻閱着自己的設計手稿。
視頻裡,秦聞策突然又道:“對了,有件事,我要遵循下你的意見。”
辜雪輕輕地發出“嗯?”聲,仍是沒有擡頭,目光掃視着昨晚完成的手稿,突然發現某處地方需要進行修改。
直至秦聞策提道:“你的那位未婚夫現在也在日内瓦,要不等今晚拍賣會結束後,我安排你們一塊吃頓飯。”
辜雪大腦短暫空白幾秒,擡起烏黑卷翹的眼睫,朝視頻那端望去。
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聽錯,無法确信地反問,“欸,姐夫,你剛剛是說祁賀哥哥他也來日内瓦了?”
秦聞策再次給予肯定的回答。
剛剛還滿心平靜。
此刻她隻覺得心髒如同微風吹起一皺湖水,泛起泠泠波光。
辜雪嘴角擠起甜潤笑容,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回事,欣然沖着視頻那頭答應道:“好啊!我有時間的。”
生怕回答慢了一秒就錯失和祁賀見面的機會,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心跳怦然加速的消息。
雖然祖父輩早在倆人尚未出生時,就已經定下婚約,但她和祁賀實際見面卻寥寥,用一隻手能數得過來。
辜雪記得最後一次和他見面,是在中學的那個燦綠夏日。
她将記憶裡那道在外祖父家的雜物間,沐浴完走出來的修長身影,悄悄藏在自己的潘多拉寶盒裡塵封着。
多年過去,她對這一幕記憶猶新。
卻并不知曉對方的變化,對此,心中不免也有些期待和忐忑。
秦聞策見辜雪答應得爽快,想着自己老婆叮囑的話,便向辜虐交代着,“我今天有客戶要見,到時候隻能你自行前往拍賣會了,如果中途需要幫忙,例如資金不夠要周轉之類,記得給我打電話。”
辜雪心思早已紊亂。
她沒再注意秦聞策說什麼,含糊回應對方,匆匆挂斷電話。
整整上午的時光,她都在房間内試禮裙,所幸這次來參加拍賣會帶了幾套。
辜雪并不算高,淨身高隻有160,再加上她的骨架屬于嬌小型,素日裡并不喜歡長裙,所以購買的裙子都以短裙為主。
攏共帶了三件禮裙。
一套霧藍色冰瑩星鑲鑽蓮花裙,抹胸設計,魚骨塑腰能夠很好的修飾腰身曲線。
還有一套則是黑色銀絲雪花紋重工禮裙,裙子腰間兩側透明灰紗包裹,有種輕熟性感的意味。
這兩套她試穿後都覺得好像欠缺點什麼。
直至換上最後這件設計師高定款,她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藕粉色芭蕾抹胸連衣短裙,裙面有手工的小花刺繡和銀鑽鑲嵌的搭配,胸前則是半月形裁剪,優雅俏麗。
裙子亮點則是圍繞在背後的粉色緞面蝴蝶結上邊,有種甜心貓咪的靈動甜美感。
鏡子前,辜雪很滿意自己的裝備。
就是不知晚上和他吃飯時會不會……顯得太隆重?
***
寶藍色夜幕如同緞帶平鋪在日内瓦湖上方,兩岸銀行街的玻璃光影如燈柱垂直倒映在湖面。
遠處的城堡教堂亮起古樸溫黃的燈,整座城市在靜谧的夜色裡都有種精緻優雅的惬意。
位于繁華市中心的華麗建築内。
原本為歌劇院的會堂被拿來作為今日拍賣會廳,拱形層疊的三層設計給人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感。
現場已經莅臨許多世界名流,企業家和收藏家以及業内叫得上名号的著名珠寶設計師。
辜雪并不是第一次參加這類拍賣會,平時日常活動也經常遊走各類交際會,因此并不怯場。
再加上她是自來熟的性格,喜歡在各種宴會上交朋友,于是較為輕車熟路的和那些賓客們用流利的英文交談着。
……
直至這場拍賣會即将拉開帷幕,全場近乎座無虛席,祁賀才姗姗來遲,男人走進會廳,便有專屬迎賓人員上前微笑緻以問候。
“祁先生,您來了,請跟我在這邊簽到。”
流程進行完後,私人導購Aria立馬帶着祁賀徑直前往會廳三層的VIP包廂内。
男人動作優雅的落座。
他着白西裝,低調内斂的黑襯衫燙得尤其平展,領口處則是系着一條銀色暗紋手工刺繡領帶,外套左側的口袋内放着條褶疊整齊的銀色三角絲巾。
黑發全然梳在硬挺的眉骨之上,有幾绺随性耷拉在墨眉處,面龐輪廓立體有型,如橫切的梯形幾何體,華燈聚攏,陰影與光交錯,眼與鼻梁之間更顯深邃。
Aria貼心跪在對方身旁,替他講述着今日拍賣會上重要拍賣品的介紹,前面那些珠寶的介紹,男人都興緻寥寥。
直至對方提及,“本次拍賣會的重點藏品,有一枚來自1989年在澳大利亞阿蓋爾礦區開采到的紅鑽原石,這枚原石色澤紅如火焰,可和19世紀被開采出來的穆塞耶夫紅鑽原石可媲美,是極為罕見的存在。”
“目前這枚紅鑽的起拍價格是180萬美元,今日有不少賓客皆是為這枚紅鑽前來,如若祁先生對這枚紅鑽感興趣,我可繼續為您詳解。”
男人端坐在那。
單手伏在紅色座椅的把手上邊,拇指戴着黑金裂紋戒指,輕輕敲打着。
他濃黑眉毛和眼褶暗壓出一道深邃陰影,看不出任何情愫。
隻是聲色清淡地提及關鍵問題,“今晚,誰和我競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