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形頓住,捏住炮棋的修長手指凝滞在半空。
隔了半晌後,才徐徐将棋子放進格子内,隻聽‘啪’的一聲,他的炮棋轉瞬卻被對方的車棋吃掉。
祁隆的話再次給他敲警鐘,華珀30%的股份賣給辜家,也就意味着以後會全權受對方牽制。
原本他娶辜雪就有種做驸馬的意味,現在更是坐實這件事,偏偏,他是個習慣在自己主導的世界裡縱橫捭阖的強者。
讓他放低姿态,舍棄骨子裡的矜貴去讨好她,對他來說很為難。
祁隆面色頗為嚴肅地說道:“你也清楚現在華珀股份的構成情況,四個股東各占5%,你姑姑占30%,你爸占20%。”
“還有餘下30%本在我手裡,現在我被迫賣給辜家,你接手華珀後想要拿回實權,就必須獲得你未婚妻的支持。”
這件事對祁賀來說始料未及,他原以為隻需要獲得老爺子的支持,就能夠順利從垂簾聽政的姑姑手裡奪回實權。
眼下,老爺子把大部分股份賣給辜家,握在他父親手中的20%顯得微不足道,這就說明着他日後接管華珀後,在股東會議上可能說不上話。
男人低頭凝視着棋盤的格局,線條冷硬的面龐,藍瓷色窄眸覆蓋一層黯色,他唇線抿成直線,諱莫如深思索着。
祁隆毫不猶豫地把手中棋子放進盤格,對自己孫子提攜道:“你去辜家拜訪時要注意禮節,送禮要符合心儀,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讓辜家人喜歡你。”
男人太陽穴抽搐了一下,他能意會祁隆話中之意,也就是說日後他都要讨好那個比自己小十歲的未婚妻。
想到這,他鼻腔禁不住發出冷嗤聲,聲音極淺地回應道:“我知道了。”
***
清晨,瑞霭莊園。
日光透過如霧般缥缈的紗簾在真絲地毯上落下菱形光格,綠色窗台櫥櫃擺放着磨砂水晶花瓶,修剪漂亮的佛洛伊德玫瑰錯落有緻插放着。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馥郁的玫瑰花氣。
女生躺在柔軟的天鵝絨薄被裡,雙眼緊閉,熟睡的面龐白如凝固的荔枝膏,細膩如脂。
時間指針緩慢走動幾格,日光逐漸變暖,躺在床上的辜雪仍沒有任何反應,直至那隻喜樂蒂牧羊犬穿過床幔,一躍而上,将主人蓋在身上的薄棉被叼走。
感受到涼意,女生彎眉抽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睛,粉唇翕動,“琥珀你又做什麼啊,把姐姐被子拿回來。”
賴床甚久,辜雪才困難地從被窩兒爬起。
琥珀正趴在她腿上,柔滑的舌頭舔舐着她的小腿,她随手拎起這隻狗的胳膊架,教育道:“誰允許你進來的?今天是周日,不用叫我起床,知道嗎?”
她回國後的這幾天除了忙學業外,每晚都在加班加點地趕設計稿,特别是昨晚趕到淩晨三點才睡覺。
今天她隻想一覺睡到中午。
辜雪把琥珀放下,頂着黑眼圈從床上起來,目光落在自己擱放在書桌上的設計手稿上。
下一秒,她那雙圓眼瞳孔放大數倍,纖細的手指捏成拳,肩膀顫動着,忍不住“啊——”地發出吼聲。
她辛辛苦苦畫的設計手稿,竟然被自己的愛犬拉了一坨飯碗大小的便便,顔色焦黃,還冒着新鮮的熱氣。
血液倒流灌進腦門。
她轉身就追着琥珀氣勢洶洶往樓下跑,嘴裡抓狂道:“琥珀你給我站住!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大理石地闆回響着“啪嗒啪嗒”的拖鞋聲,女生一路跑到走廊轉角處,來了個緊急刹車,她被自己那隻安哥拉巨兔絆住腳步。
辜雪連聲,“白菜,别擋路,還想護着你琥珀哥哥啊?”她随手把白菜抱起來,繼續朝樓下追去。
整座别墅内都回響着叫罵的聲音,“是不是平時把你慣起勁兒了,琥珀,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辜雪停在二樓的雕花欄杆扶手處,她懷裡抱着安哥拉兔,沖着下面喊道:“你個小混蛋,跑得挺快啊,信不信抓住你後,我讓你原封不動把拉的屎吃回肚子。”
女生炮彈般突突突的嘴唇在落下這句話後戛然而止,她嬌小玲珑的身闆呆愣地矗立在那,目光看向樓下客廳方向。
眼前的景象使她像在火上被炙烤的鴨子,耳尖燒得滾燙。
隻見那邊已經坐滿人,除卻自己爸媽還有姐姐以外,其間那位頭發花白,滿身威嚴的老人正凝視着她的方向,對方戴着無框眼鏡,皺褶堆疊的面龐幾分和顔悅色。
她立刻認出對方的身份,華珀集團的董事長,祁隆,也是她外祖父多年的戰友。
在祁隆旁邊。
骨相優越的男人端坐在那,素雅白衫,黑西褲,他擡頭凝向她的時候,窗外柏樹間的光如山間雨霧在他身後落下朦胧光影。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高挺的鼻梁和下颌,連成山脈般鋒利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