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蕭滿華的失蹤,皇帝知道是蕭刃所為,不然誰能在皇城下帶走那孩子。
有所震驚之餘也明白蕭刃的用意。
他既然不想讓自己知道孩子的去處,自己自然也不會去過分探究。他怕自己殃及了那孩子。說到底還是心中對自己有怨恨,可是自己不會害那個孩子的。
平陽侯回到上京,皇上大哀,辍朝三日,禦筆賜下墓志銘,下令要百官送葬。
深宮中,一位雍容的老婦人正一隻手撐着頭閉目養神,眼角微紅。
她看着精神不大好,黑白相間的鬓發邊别了一朵白色的絹花。
蘇嬷嬷輕輕叫醒她,說令韻長公主已經到了。
太後歎了口氣端坐好,手指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喚她進來。”
一個女人進來後,太後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到她卻陡然升起一股怒氣。
她今日好巧不巧穿的居然還是件绯紅的衣服,指甲也是鮮亮的紅色。明明已是婦人,烏黑的頭發卻都放了下來披在了肩上,一身裝扮如同未曾出嫁的閨閣女子一般。
太後冷冷的開口道,“看來今日梅兒心情甚好啊。”
說的是寒暄的話,可語氣卻如同冷刀利劍一般刺到她身上。
令韻聽出來了她話中的諷刺之意,卻并不理會。
微微欠身向太後行禮,“母後哪裡的話?”
太後冷哼一聲,“如今你連做做樣子,裝一下都是不肯的了。需要哀家提醒你,平陽侯是你的丈夫,名義上你們還是夫妻嗎?”
“如今你這般張揚是想給誰看,要鬧得人盡皆知,惹人恥笑你才肯罷休是嗎?”
聽完太後的話,令韻長公主的臉也拉了下來了。“他活着的時候我便對他厭惡至極。他如今已死,我還要跟這個死人綁在一起一輩子嗎?”
“放肆!”
太後的手緊緊的握着寶座的扶手,氣得發抖。
她怎得生養出了如此一個女兒。
她是先帝的發妻,育有一兒一女。她的兒子是嫡長子,順理成章的被封為太子。而這個女兒自出生起,眉間一點紅痣,欽天監說此乃祥瑞之兆,陛下便早早的就賜了封号,從小身份尊貴,極盡寵愛。以至于到了這等年紀,還是如此嬌蠻跋扈,不能明辨是非。
“我難道說錯了嗎,就是他害死了皇兄,還逼迫我生下那個孽障。他如今是死得其所。”
聽着女兒的口不擇言,太後隻覺得心中怒火中燒,氣息不順。
蘇嬷嬷看見了她的異樣,急忙上去為她拍背順氣。
似乎是說得有些過了火,令韻心中暗自懊悔,但是面上還是不肯低頭。
隻得熄了焰火,默默的問了一句,“母後,您沒事吧……”
太後沒有接她的話,深吸幾口氣,才再次正眼看她,眼裡有毫不加修飾的失望。
“蘇嬷嬷,你帶長公主下去,把這身衣服全部給我換了,這幾日都叫人看着,不許她穿喪服以外的其他服飾。”
然後又對着她說道,“明日蕭刃出殡下葬,你必須帶着他的義子随行。”
令韻極為震驚,母後居然還想讓她去看着他安葬,剛想出口反駁。
太後似乎是看懂了她的意圖,再次開口後,那聲音似乎蒼老了不少,帶着無盡的疲憊。
“哀家不管你有多不情願,明日必須去。明日之後,你再想做出多丢人的事情,哀家,都不想再聽再管了。”
令韻還想再說什麼,太後隻覺心力交瘁的揮了揮手,“下去吧,其餘話不必多說了,這段時間也不必進宮請安了。”
令韻走後,屏風後才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低垂着眼眸,看不到什麼情緒。
“元察,過來。”
蕭元察極為乖順的走上前去,跪在了太後的跟前,“太後有何指示。”
太後隻是将他扶起來。
“好孩子,華兒不在,明日你阿爹出殡你一定要去送他了。”
“長公主她……”想起方才她那副模樣,太後頓了頓,歎了口氣。
”我必不會叫她為難你的。”
少年頓首磕頭,“臣遵旨。”
看着眼前的少年行事風格,為人氣質都頗具蕭刃的風範。
太後思緒萬千,果真是人老了,總愛回憶從前。亦或是他走得太突然,讓她還沒有适應他的離去。
手裡盤着那串佛珠,這麼些年一樁樁一件件在她腦海中如走馬燈般重映,總叫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心頭難免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