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嫂子唆使小叔子去老丈人家偷東西的事兒。”
王氏和馬氏臉上都有些挂不住,王氏畢竟還是年長,見過些風雨,臉不紅心不跳道:“你胡說什麼?你對我不敬就算了,怎麼還空口白牙誣陷你二嫂子呢?這就是你們張家的家教嗎?”
“你來。”張莺朝落後幾步的鄧瓊招招手,“說,你方才是不是也聽見二嫂子的話了?”
鄧瓊上前幾步,停在她身旁,抿着唇看向王氏:“娘,都是我的錯,娘要是有什麼氣就沖我來吧,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王氏氣不打一處來,不好發作,又換了一茬:“你早上說你沒睡醒,現在好了,你睡醒了,可以去煮飯了,你爹你大哥二哥都在地裡忙活一早上了,一會兒可就要回來吃午飯了。”
“你既然知道我沒醒,還說我是不敬,不也是在污蔑我?我家裡的家教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我爺爺奶奶可沒在我爹娘成親第一天天不亮就把我娘喊起來煮飯。”張莺瞅她們一眼,從她們中間越過,順嘴喊一聲,“鄧瓊,走。”
王氏差點兒沒氣出個好歹,喘上一口氣,正要反駁,張莺又回頭。
“二嫂子說婆婆把家裡的糧食都鎖起來了,既然要做飯,鑰匙先給我吧。”
王氏瞅她一眼,将鑰匙掏出來給了馬氏:“你去将米盛出來,今日下地,都累着了,拿兩顆雞蛋出來。”
馬氏聽見雞蛋,眼睛一亮,拿了鑰匙立即往正房裡去。
張莺沒興趣跟進去,先去了廚房,看着那一鍋洗了一半的碗,指揮:“把碗洗了,我去擇菜。”
鄧瓊立即挽起袖子,開始洗碗。
沒一會兒,馬氏抱着米和雞蛋從屋裡出來,驚呼一聲:“唉喲,老三,你怎麼洗起碗了,你這身子骨可累不得啊!”
這一聲,直接将王氏從房裡叫了出來,王氏幾乎是沖過來,一把奪去鄧瓊手中的碗,喊道:“你怎麼洗起碗了?閑着就去讀書!”
張莺挑了挑眉,沒有回應,慢條斯理撕着手上的菘菜葉子。
鄧瓊道:“娘,我想洗碗,你不用擔心我。”
馬氏将東西一放,似是不經意提起:“這娶了媳婦兒就是不一樣了,老三現在都不聽娘的了,隻聽自己媳婦兒的。”
王氏臉一垮,看向張莺:“你讓我兒子洗的?”
張莺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反問:“對啊,是我啊,那怎麼了?”
“你自己的活你不幹,你讓我兒子幹?”王氏撸了撸袖子,朝張莺逼近兩步。
這村裡村外,誰不知道鄧家老三是老鄧家的心頭肉,莫說是洗碗了,連飯菜盤子都沒端過一下。
馬氏背過身,忍不住偷笑,迫不及待等着看好戲。
張莺将菘菜往簸箕裡一放,叉着腰看去:“讓他洗個碗怎麼了?又不是讓他幹什麼體力活了。天都暖和了,又是大中午的,水都不凍手了,我都洗得,他洗不得?”
“這是你的活兒!你早上擺架子不煮飯就算了,中午還要我兒子洗碗,你想怎麼樣?”
“早上的飯我可沒吃一口,這本來就不是該我洗的,也不該他洗,誰用的碗誰洗,你要是閑着你就來洗,不洗就别說話!”張莺冷哼一聲,又尋了個抹布遞給鄧瓊,轉身繼續剝菘菜,“趕緊洗,等着煮飯了,不然他們回來沒飯吃。”
“你……”王氏指着她半晌沒說話。
她權當沒瞧見,越過指來的手指,抱了柴火來,從容将竈台點燃,随口問鄧瓊:“洗完了沒?”
鄧瓊将碗筷擺放好:“洗完了。”
張莺戳戳柴火,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行了,你歇着去吧。”
“娘子,我不累,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行吧,那你把蘿蔔切了吧。”
王氏方才被氣得不輕,和馬氏回卧房去了,卻忍不住一直盯着外面的動靜,聽着這話,險些被氣暈過去。
“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馬氏在一旁勸:“娘,您消消氣,剛成親,都是這樣的,過段時日就好了。”
“我給他們說這個親的時候,就想的是張家的隻有一個閨女,嫁來我們家不敢不聽話,誰知道她這麼沒有教養!”
“您要想着拿捏她,那不管用了,我今兒可是跟她爹說了,她對您不敬,結果您猜怎麼着?她爹半點兒反應都沒有。有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小子,咱們往後可都要看她的臉色過日子了。”
“不能夠!”王氏牙都恨不得咬碎。
馬氏偷偷看她一眼,低聲道:“她那麼嚣張,不就是有她老爹撐腰?可她娘都不在了,要是她爹再娶一個,這俗話說得好,有什麼樣的後爹就有什麼樣的後娘。”
王氏瞅她一眼,歎了口氣:“你以為旁人沒想過?還有給紅娘塞錢的,可張家的那個不願意。”
“那是沒選對人。我那個妹妹,娘你知道吧?長得很漂亮的那個。”
王氏上下打量她一眼。
馬氏長得也不差,尤其是眉眼處頗有幾分風情,老二當初非鬧着要娶,禮金就花了她快四兩銀子。馬氏的妹妹她也見過,不太記得模樣了,不過這會兒一提,她有些印象了。
“你妹子還小吧?你家裡能舍得?”
“也到了成親的年齡了,有什麼舍不得的,也不是給她說的什麼流氓地痞,讓她自己來看一眼,她若是願意那就成,不願意那就算了,我們又不強迫她。”
“行,那你問問你娘家那邊,有了準信我就去張羅。但有一點說好了,等你妹子嫁過去可不能就忘了我們啊。”
“那肯定的,我妹可聽我的話了,到時别說是幾個雞蛋,旁的好東西也能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