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合計，心中有了主意，又往外面去。

王氏生怕張莺偷吃，路過廚房，看一眼葫蘆瓢裡的完整雞蛋，放心一些，稍稍走遠。

張莺隻知曉她來過，不知道她來做什麼，也懶得理會，隻看着瓢裡的米，有些發愁：“這點兒米夠誰吃的？”

馬氏抱着盆迎來：“忘了跟你說了，要加些豆子一塊兒煮，我早上泡了豆子的，喏，在這兒。”

張莺接過豆子，道了聲謝，将豆子和米混在一塊兒一起下鍋，轉頭去切肥肉。

這肉也是馬氏剛才從王氏房中拿出來的，巴掌大都沒有，隻能切成四五片，肥得要命，沒一點兒瘦的地方。

她把肥肉切成薄片，待飯和蒸蛋盛起來，在鍋裡煎得焦脆，将菘菜往裡一放，翻炒數十下，加兩瓢水，鍋蓋一蓋，沒一會兒，香味兒從木鍋蓋的縫隙鑽出來，香得人直流口水。

馬氏都在廚房外面盯了好一會兒了，見婆婆王氏也在，才不敢有小動作。

不久，大嫂陳氏和男人們拎着籮筐回來，也忍不住感歎：“哎呀，今天煮得什麼飯，好香啊？”

說話的是鄧家老二鄧财，老二媳婦兒馬氏道：“還不是往日那些？加了幾片肥肉罷了。”

“是嘛？我怎麼感覺比以前煮的香一些呢？”鄧财吸溜吸溜口水。

馬氏瞅他一眼，道：“老三媳婦兒做的。”

他一點兒沒察覺，還往竈台那兒去呢：“看不出來老三媳婦兒廚藝還挺好的。”

鄧瓊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手裡捧了個大碗，擋在了鄧财跟前，遮住他的視線：“娘子，碗洗好了。”

張莺接過碗，将菜盛起來，去拿碗筷。

鄧财站在鄧瓊身後，驚奇一句：“老三身子好一些了？都能來幫忙做飯了。”

“嗯，好多了。”鄧瓊轉身将碗遞給他，“勞煩二哥端去放好。”

鄧财自是滿意不過，樂呵呵接過碗，伸手便要捏起一片菜葉子吃。

正好王氏從房中出來，瞅他一眼，罵：“沒吃過飯啊？急個什麼勁兒？放好！”

鄧财也不見生氣，嬉皮笑臉将碗放到桌上。

“幹活時比誰都躲得遠，吃飯比誰都跑得快。我可是告訴你，你弟弟今兒可也幹活兒了。”王氏奪了張莺手中的鏟子和碗，“家裡的飯都是我來盛的。”

張莺也不稀罕接這活兒，退去一邊，站得遠遠兒的，看着他們擺好凳子飯菜和碗筷，開始分飯。

“娘子，去吃飯吧。”鄧瓊小聲提醒。

張莺擦了擦手，走近幾步，等着一邊。

鄧财問：“老三今兒幹什麼活兒了？”

王氏道：“早上的碗是老三洗的。”

“我媳婦兒不是在家嗎？怎麼讓老三洗？”

馬氏瞪他一眼，恨不得将他嘴縫了。下地又苦又累，她不想去，裝病待在家裡就是要躲掉，這個憨貨還說讓她洗碗！

王氏也不好回答，要是張莺不在，這碗肯定就是馬氏洗，但今早張莺惹她不痛快，她自然不會放過，這會兒隻道：“你弟弟身子不好，還給家裡出力，我看你這個當哥哥的怎麼好意思。”

鄧财接過飯碗，往凳上一坐，卻道：“看來老三身子是好些了，以後他就在家洗碗呗，我們也不叫他下地。”

“他是不是你親弟弟？你好意思說這話？”王氏在張莺那兒吃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兒全爆發了。

大哥鄧福也知曉母親偏心老三，出來打了個圓場：“好了，老三身體好些了是好事。”

話已至此，沒人再争，飯也盛完了，張莺捧着碗，看着裡面那一小團飯，小就算了，還全是豆子。

鄧瓊在她身旁坐下，低聲問：“是不是不夠吃？我給你分一些吧。”

“咳咳！”王氏清了清嗓子打斷，又端起雞蛋羹分，先給老鄧頭分一勺，再給自己分一勺，然後舉着勺子遞來，“來，老三。”

鄧瓊捧着碗遞過去，輕聲道：“謝謝娘。”

“跟娘還客氣什麼？你身子不好，要多補補。”王氏說着又往他碗裡舀了一勺，其餘的幾人看着，有的已習慣了，有的還有些眼熱。

接下來是老大、老二、老大媳婦兒陳氏、老二的兒子，老大的兩個姑娘一個半勺，剩下的一點兒渣渣最後給了馬氏，隻有張莺捧着個空蕩蕩的豆子飯碗。

鄧财環顧一圈，好奇：“娘怎麼不給老三媳婦兒分？”

馬氏狠狠瞪他一眼，這回就在他對面，他瞧見了，立即不說話了，旁人也都當做沒聽見。

鄧瓊端着碗朝張莺碗邊放了放，往她碗裡趕了一些：“娘子，你吃。”

王氏再忍不下去，一拍桌子，手裡的筷子飛了一根，落在泥土地面上。

“娘手不舒服嗎？”鄧瓊看去，滿臉茫然，也看不出是在裝傻充愣，還是真不明白。

王氏不說他，隻罵張莺：“老三身體不好，你連他補身子的東西都要搶嗎！”

張莺将碎掉的蛋又趕回鄧瓊碗裡，不緊不慢道：“自己吃不上，别以為旁人也吃不上。你吃吧，我不缺這一口吃的，下午餓了我回家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