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也在這邊?”
“是啊。”
“以前怎麼沒見到過你也走這邊?”
裴許進嘲諷地扯了扯嘴角:“以前你的眼裡還有其他人嗎?注意力都放在别的東西上面了,自然注意不到我。”
好有道理,時苒竟然無話反駁。
時苒張了張嘴,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忽然間她聽到細碎的抽泣聲,起初時苒還以為是她聽錯了,剛想問裴許進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就看到裴許進的表情一變。
裴許進揚了揚下巴,做了個表情示意時苒回頭看。
順着他的目光,時苒這才注意到有一個人蹲在角落,靠着牆,看不清五官。
但時苒一下子就認出來,這個正在抽泣的女生是他們班的陳晚甯。
時苒對她的印象很深,因為她雖然長得好看,但性格卻不太好。
這個“不太好”并不是時苒下的定義,而是五班同學都認可的。
雖然時苒覺得陳晚甯隻是不愛說話,可她的一舉一動都彰顯她性格孤傲。
陳晚甯長着一張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臉,但卻很少和同學接觸,每天都是獨來獨往的,甚至據說班主任還私底下問過班長是不是在孤立陳晚甯。
班長委屈地把事情來龍去脈解釋清楚,班主任這才知道是陳晚甯一個人孤立的全班。
起初還有女生找她示好,可她每次都是不鹹不淡地拒絕了,表情都沒什麼變化。
時苒不止一次聽到班裡嘴碎的男生說陳晚甯太“清高”。
現在回想起來,她可能隻是懶得搭理而已。
隻是沒想到有一天時苒會在巷子的角落,窺探到她正在哭泣。
很難想象會是怎樣的事情,才能讓這樣一個高冷的女生躲起來偷偷抹眼淚。
時苒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或者這個時候她應該轉身離開,可好巧不巧,時苒正想拉着裴許進走,陳晚甯就忽然擡頭了。
兩行清淚從她的臉上滑過,時苒尴尬地看了一眼裴許進,見裴許進也是同樣尴尬的表情。
時苒無聲地歎了口氣,還好她有随身攜帶衛生紙的習慣。
時苒遞給陳晚甯一小包紙巾,一句話沒說就離開了。
裴許進愣在原地,随後跟了上來。
時苒還以為裴許進會問她一些什麼,可裴許進隻是雙手插兜,跟在她身後一步的距離,保持沉默。
最後還是時苒先打破沉默:“你家在哪邊?”
裴許進伸出手指了一下另一條道口,“這邊。”
“那……拜拜?”時苒歪了歪腦袋,書包的肩帶向下滑了幾寸,裴許進用手指勾了一下把書包勾回時苒的肩膀上。
他的動作帶着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樣。
時苒面色複雜地瞥了他一眼。
“走了。”裴許進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腳下卻沒有動作。
他的校服拉鍊沒拉,風把他的衣服吹掀了一角,白色的夏季校服短袖緊緊貼在他的身上,隐約勾勒出少年那層薄薄的腹肌線條。
時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得這麼仔細,她眨了眨眼睛,率先轉過身。
她理所當然地以為裴許進會在她轉身之後離開,卻沒想到直到她的身影走遠,消失在路的盡頭,裴許進依舊站在那個位置,久久沒有挪動腳步。
*
回到小賣鋪,時苒拽開門,一條毛發顔色發棕的老狗從門縫裡鑽了出來。
是“豆豆”。
她們家養的狗。
雖然是養的狗,但最開始是在垃圾桶旁撿到的,遇見豆豆的時候它還是很小一隻,巴掌那麼大,在垃圾堆裡翻垃圾吃,奶奶一時心軟就将它抱回家,放在小賣鋪裡養着。
豆豆算是被這一條街的人共同養大的,誰來小賣鋪買點東西都會順手喂豆豆一點狗糧。
“豆豆!”時苒蹲下摸了摸豆豆的頭,它是和時苒一起長大的,現在也有十歲了。
之所以這麼懷念豆豆,是因為它在時苒大學畢業的那一年死了。
沒有死在家門口,而是跑到離家一百米以外的路邊。作為一隻狗,豆豆可以說是非常長壽的,它的生命停在了十五歲。
還是來小賣鋪買東西的鄰居告訴奶奶的,奶奶見不得那個畫面,讓爺爺拿着紙箱子把豆豆撿回來,就像是把它撿回家那樣。
這不過這次,不是帶它回家的。
爺爺把豆豆埋在後山上。
這是第一個離開時苒的“家人”。
是時苒最無法接受的生離死别。
但現在的豆豆狀态還不錯,在看見時苒的時候晃了晃尾巴。
“奶奶,我回家啦。”時苒把挂在擺放煙的櫃子上的鑰匙拿了下來。
“回去吧,你爺正在做飯呢。”
這是一天之中最常出現的對話。
爺爺奶奶經營了一家老舊的小賣鋪,到現在為止十年了,就是這個不到十平米的小賣鋪,供時苒和姐姐讀完了大學。
時苒拎着銜接在鑰匙上的帶子,拉開老舊的樓道門,發出“滋啦”一聲巨響。
鑰匙塞進鎖眼裡轉動了幾下,門開了。
爺爺站在飯桌旁,正在給他的盒飯套袋子。
爺爺一般都是把飯做好,每一盤菜都會套上塑料袋保溫,然後把自己的飯裝在鐵飯盒裡帶去小賣鋪吃。
這樣就可以保證小賣鋪一天之内每個時間段都有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