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是不用再因為拖延症寫不完作業而焦慮，而痛苦則是因為失去了美好的周六。

現在的時苒還是挺能接受的，誰讓她大學畢業後進入的公司實行的是“大小周”制度呢。時苒憤憤地想，提出這個制度的人就該千刀萬剮！甚至他們公司的領導，還會占用周末時間團建，美其名曰放松，實際上就是變相的加班和應酬。

簡直慘無人道。

那時候時苒就無數次想到回到高中。

雖然高中時期課業繁忙學習壓力很大，也沒什麼零花錢，但至少那個時候時苒一直對自己的未來抱有期待，也正是這份期待支撐着她熬過艱難歲月，如果那個時候的時苒知道幾年後從夢寐以求的大學畢業後的她，從事着看人臉色、謹小慎微，還拿不到多少工資，整天被上司頤指氣使，甚至連一個完整的周末都不能擁有的生活的話……

她可能會徹底失去希望和動力。

“還是上學的時候好。”

時苒一次又一次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摻雜了多少人的汗水和淚液，才濃縮成一句輕描淡寫的調侃。

時苒背課文背的口幹舌燥，捧着水杯猛喝好幾口潤了潤嗓子，水喝多了就感覺嘴巴裡沒有味道。時苒迫切地想要吃一顆糖果。

時苒悄悄探頭。奶奶吃過飯後躺在沙發上睡着了，爺爺還在小賣鋪沒回來，時苒蹑手蹑腳走到佛像前，從果盤裡捏了一顆糖果放在掌心，然後雙手合十對着佛像念叨了幾句表示自己的歉意，随後才站到沙發旁，把奶奶喚醒。

“奶奶，别在這裡睡，會感冒的，快回房間睡！”

奶奶夢呓般含糊地應了兩聲。

奶奶體型偏胖，光靠時苒一個人是扛不動她的，别無他法，時苒隻能從屋裡拿出一個加絨的厚毯子蓋在奶奶的身上，還不忘把客廳的燈關上。

做完這一系列事情，時苒關上門撕開糖衣，把糖果扔進嘴裡。

是一顆水蜜桃硬糖。

甜滋滋的味道一瞬間在口腔中爆炸，時苒滿足地眯起眼睛。

這糖果是奶奶買來上供的。奶奶信佛，專門找大師在家裡請了幾座佛像，每天都燒香，逢年過節還會上供水果和糖果，有的時候家裡做了什麼烤魚、炸丸子、大閘蟹什麼的也會挑幾個好的，用盤子盛好放在佛像面前，等到幾天後才允許時苒和姐姐把供奉的東西拿下來。

以前的時苒不太信這些，但現在經曆了生生死死的時苒反倒下意識對這些事物敬畏了起來。

沒記錯的話這些糖果已經供奉一個禮拜了，神仙們也該吃膩了，所以她拿一顆嘗嘗也沒事。

一塊糖果就能給時苒帶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快樂，她美滋滋地哼着歌，邊長邊做課後習題，遇到不會的題目就圈起來等着上學的時候問老師或者問同學，總有比她更厲害的人能夠為她解決問題。

直到口腔最後一絲甜味淡去，時苒終于把規劃好的全部内容全部完成了，她非常滿足也非常又成就感。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下午自習課的時候，裴許進扔給自己的果凍。

也是水蜜桃味的。

雖然隻是一個很普通的牌子，但卻很好吃。

時苒有點嘴饞，想着明天要去學校小賣鋪買一點分給李夢楹吃。

她怕自己睡一覺起來就把這件事忘記了，特意記在手機備忘錄裡，她的日常安排和特殊事件都會記錄在這上面，每天早起和睡覺之前都會看一眼有沒有遺漏的。

這是二十三歲的時苒養成的好習慣。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了，但爺爺還沒回來，時苒想到未來爺爺的身體不太好，經常頭痛腰痛，時苒和姐姐帶他去醫院查，查出了一系列老人病，其中就有腦栓，隻不過因為發現得及時，并且隔一段時間就帶他去挂點滴疏通血液，病情并沒有惡化，但始終是時苒心裡的一個咯噔。

時苒披上外套直接“殺”去了小賣鋪，看到破舊老桌子上擺放了一瓶沒喝完的勇闖天涯，時苒笑着說：“爺爺你不回家原來是在小賣鋪喝啤酒呀。”

爺爺咧嘴呵呵一笑，“你怎麼過來了，這都多晚了還不睡覺。”他揮了揮手讓時苒快點回家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呢。”

時苒說：“爺爺你也知道明天要早起呀，你比我起得還早，快回家吧，都這個時間了也沒人來買東西了，我幫你把裝煙的袋子拿回去。”

時苒二話不說擠進了桌子後面，把煙袋扛了起來催促。

爺爺喝了酒心情還不錯，說：“誰說賣不出去的，剛才我還賣了二十塊錢呢。”

時苒瞬間鼻腔酸澀，喉嚨發幹發緊，咬着嘴唇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二十塊錢就能讓爺爺在老舊漏風的小賣鋪裡多待一個小時。

時間可真不值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