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差，時苒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就分神想看一眼窗外的風雨交加。

漸漸的，她突然感覺自己身體不太舒服，吞咽的時候嗓子發幹發緊，腦袋也暈乎乎的，很難集中注意力聽老師講卷子。

窗戶緊閉，隐約能聽到教學樓外呼嘯的風聲，教室裡的空氣不流通，悶極了。

時苒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但實在是四肢酸軟懶得動彈。

上課沒聽進去，就隻能下課的時候補回來，她不恥下問，幾乎把裴許進釘在座位上，根本不給他出去放風的機會，纏着他讓他給自己講題。

裴許進欲言又止，“你這樣會讓我懷疑你是上課故意不聽，然後讓我給你講題的。”

時苒深呼吸，“我還不至于這麼離譜，我真沒聽懂，你要是不會的話我找班長。”

其實找班長是最優解，但奈何徐子骁的座位離時苒的座位實在是太遠了。

“誰說我不會，這麼簡單。”裴許進似乎是感覺自己的尊嚴被人踐踏了，一臉肅穆地從她的手中把紅色的簽字筆抽了出來，在她的卷子上畫了一個幾何圖，“取中點，連接這兩個點。”

其實裴許進的解題方式和老師的是一樣的，隻不過他把其餘複雜的容易擾亂思路的點和線去掉了，這樣看上去就一目了然了。

時苒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繼續問：“這道題呢？”

“這道題有難度，你……行嗎？”

上課鈴又響了，時苒白了他一眼：“行啊，當然行了，你瞧不起誰呢？”

時苒知道，他肯定是在報複剛才自己說他“不會”的那一仇。

因為天氣不好，高二的年級主任特意通知提前放學，時苒久違地跟着高一的學生們一起走出校門。

從中午她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直覺自己要感冒了，食欲不振，胃口不佳，隻草草吃了兩口就趴在桌子上休息，裴許進看出他似乎身體不舒服，一中午都很安靜，沒發出一點聲響，就連想要騷擾他的高銘澤，在察覺到裴許進警告的眼神後也噤聲了。

冷風吹得時苒腦袋嗡嗡作響，喉嚨的不适感更強烈了，她歎了口氣，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經感冒的事實。

最近流感嚴重，教室裡不少同學都中招了，無論是上課還是下課總能聽到咳嗽已經擤鼻涕的聲音。

冬天原本開窗就少，沒有通風換氣，再加上天氣變冷，不被傳染才怪呢。

昏昏沉沉地上了公交車，和想象中的擁擠不太一樣，時苒艱難地握着把手，回頭一看，果然在自己的身後看到了裴許進。

哪怕公交車上塞滿了乘客，他們兩人之間也保持着一個合适的、安全的距離。

裴許進整個身體都是緊繃的，他不僅需要擋住身後擠來擠去的乘客，還要控制自己不要碰到時苒，短短幾分鐘，他就累得不行，好在冬天穿得多，不然肯定要讓時苒看到他肌肉緊張、大汗淋漓的樣子了。

時苒默默站在這一小片相對于其他人來說十分寬敞的角落，心裡熱騰騰的。

一陣香氣鑽進時苒的鼻腔，她差點以為自己聞錯了，努了努鼻子又嗅了兩下。

毫無感覺的胃瞬間饑腸辘辘的起來。

她在車上聞到了澱粉腸的味道。

時苒一下子就聞出來這根澱粉腸一定是剛烤出來的，還熱氣騰騰的，說不定還刷了兩層辣醬。

裴許進看到她抻長了脖子探頭探腦的樣子，嘴角翹了翹，似乎又有力氣了。

“你聞什麼呢？”他沒忍住問出聲。

一隻手臂開始發酸，時苒換成另一隻手握着把手，“你沒聞到嗎？”

“……什麼？”

“你仔細聞聞。”時苒神秘地說。

裴許進隻好遲疑地吸了吸鼻子，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澱粉腸？”

時苒點頭，“太香了，饞死我了。”

裴許進一聲輕笑，他的手臂高舉在空中，握着的時苒頭頂上的那個扶手，要不是兩人之間保持着安全距離的話，他們兩人現在的姿勢看起來就很像……裴許進把時苒抱在懷裡。

“誰讓你中午吃那麼少的。”

顯然他關注着時苒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就連她中午哪道菜吃得多，哪道菜吃得少都能敏銳地察覺出，更别說看出來她的食欲不振了。

提到這個，時苒有些懊惱：“你當我不想吃啊，身體不舒服。”

“感冒了？回去吃點藥，多喝水，别複習到太晚了，蓋好被子悶頭睡一覺……”裴許進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乎幾乎比蚊子的聲音還微弱。

時苒一怔，面對裴許進的關心，她的第一感覺是不知所措，然後才是溫暖。

裴許進甚至自己多嘴了，立刻閉上嘴沉默了起來。

“謝謝啊，”時苒笑了笑，用着半開玩笑的口吻說：“不過不複習是不可能的，我要偷偷努力然後驚豔所有人。”

聞言，裴許進緊張得幾乎懸在半空中的心髒終于安安穩穩落地了，他無奈地說：“你已經夠驚豔所有人了。”

他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其實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表達時苒最近學習很努力，幾次考試的進步都相當明顯。

但說完才發覺有那麼一絲絲不對勁。

裴許進頗有些做賊心虛地偷偷打量時苒的神情，确定她并沒有察覺出來，放心之餘又有些失落。

“我就當你在誇我了。”時苒說。

裴許進心想，本來就是在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