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揮手放行。

*

馬車行駛過邊境，深入極夜之地。

看守人員和馬車車夫不知所蹤，徒留靜止的馬車停靠在這處惹眼的林道内。

洛德倒在馬車内，隻有胸口的起伏和鼻尖微弱的呼吸證明他不是具屍體。

月光透過車窗，映射在洛德高挺的鼻梁上。

極夜之地又名永月之地，這裡的夜晚極為漫長，月光是主要的光源。氣候更是寒冷無比，作物無法生長，也隻有畏光喜寒的血族能在這種惡劣環境下長期生存。

王國編年史記載，血族是被神庭驅趕到極夜之地的，但實際上，相比起日照充足的萊耶王國，極夜之地才是更适合血族生存的地方。

洛德細長的睫毛在圓月下微微扇動，山石被切開，内裡剔透的瞳眸顯現。

記憶回籠，從他被炸傷送上馬車，再到經過邊境時聽到的隻言片語，諸如“交戰”“邊境”“血族”“主教”之類的字眼湧入腦中，小刀般碾磨着他尚未愈合的傷。

在臨到邊境的時候，洛德偶然蘇醒過一次，隻是當時，看守人員忙着處理出入關的事情，沒有察覺到，過邊境後才記起要劈暈他。

剛剛蘇醒的洛德将手湊到自己面前，他的手腳都被鐵質枷鎖铐住。

洛德催動體内的光系元素，想要震開枷鎖，全身卻傳來鑽心刺骨的疼。

不僅如此，他體内的元素凝滞，無法正常流轉使用。

他現在無法使用魔法。

意識到這點，洛德雙手緊攥，捆縛其上的手铐将他的皮膚勒出道道紅痕，洛德卻毫無察覺，繼續以這種方式宣洩。

他現在身處于極夜之地，血族的大本營，卻無法使用魔法，武器被搜走，還受了重傷。

逃出去的可能幾近于零。

洛德半趴起身，在馬車内搜尋，在他原先躺着的地方找到根凸起的木刺。洛德用牙咬住那根刺，尖銳的刺頂住他的上颚，他咬肌發力，側頭，掰斷木刺。

木屑在他的下巴刺出坑坑窪窪的紅印，洛德笨拙地用舌頭調轉木刺，銜住尾端，尖端對準手铐鎖孔，開鎖。

解開手铐要三分鐘，而在解開前，他沒有任何自保能力，遇到血族如羊入虎口。

洛德死死盯着鎖孔，眼中，除鎖孔外的任何事物都模糊失焦。

怕什麼來什麼，時間剛過去半分鐘，馬車外響起人聲。

“這是什麼味道？”

馬車外，兩名血族圍在棕褐色的車廂外小聲讨論。

其中一名湊近車廂，鼻尖聳動：“人血的味道，這馬車裡有人族？”

“好刺鼻的血味，像是摻了聖水，聞着和那幫神庭走狗的血有點像。”

“裡頭不會真是神庭那幫虛僞的家夥吧。”

“難說，現在又不是交易日，他們吃飽飯撐着跑極夜之地來幹什麼？”

馬車内，洛德聽着血族們的閑聊，緊咬木刺，加快開鎖速度。

快了……再等半分鐘就可以打開手铐。

兩個血族，應該是混血種，隻要解開手铐，他就有八成的可能暫時限制住這兩個血族的活動，然後割斷馬匹的缰繩，騎馬逃脫。

“神庭的人不好處理，再多叫幾個人過來。”

“我們先打開看看吧，久了怕生出什麼變故來。”

“也行。”

馬車的黃銅把手下壓，細汗從洛德的額頂滲出。

木刺在鎖芯中橫沖直撞，隻差一點就可以打開。

把手壓到最低端，車門被打開條細縫。

洛德過于用力，木刺的末端刺入舌頭，嫣紅染上他死白的唇。

咔擦。

木刺斷裂，與此同時，鎖被解開，沉甸甸的手铐落到膝上。洛德當即轉身，以戒備的姿态正對着馬車車門。

車門半掩着，馬車外的血族沒有進來，他們挺直脊背，向一名大步走來的女士敬禮。

“大人！”

“大人！”

琳娜點點頭，又看向身側的馬車。

“這裡面是什麼？”

“報告大人，裡頭似乎是神庭的人，我們正要進去檢查。”

現在不是人族向血仆的時候，神庭的人跑極夜之地來幹什麼？

琳娜盯着那扇馬車門，徑自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