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聞用手輕輕按壓着祁觀槿的後脖頸,“我隻是受了點小傷,不是斷手斷腳,你自己回房間去。”
從兩人住在一起他就沒讓祁觀槿做過家務,更别說洗碗了,平時祁觀槿興起要想幫忙,他也隻會讓他給去擺一下碗筷而已。
見拗不過他,祁觀槿索性回了房間。
這些天他在醫院着實累得不行,不是身體上的勞累,是心裡的,他在醫院總擔心孟聞的傷口恢複情況。
還好康複出院,他半躺在床上看了一會漫畫,睡意蔓延,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聽見孟聞接了一個電話,他翻過身去,進入深眠。
孟聞打開房門見他睡得熟,坐到床邊輕輕說道:“小槿,應煊來江城了,我出去和他見一面。”
祁觀槿壓根就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嘟囔着:“應大哥啊,那你去吧。”
這樣乖巧的模樣,孟聞沒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睡吧,我過一會就回來。”
汽車按照地方來到城中村時有些詫異,見到不遠處蹲着一個人,沖他招手。
他開門下車,應煊曉得爽朗,上前一步捶着他的肩膀,“好久不見啊!孟聞!”
孟聞罕見的露出一個笑容,聲音帶着暖意:“哥,好久不見,你怎麼來江城了?”
應煊領着他穿過低矮的平房,走到一處施工地,開門進了保安室。
保安室内燒着爐子,開了一個小窗透氣,應煊抄起桌上的煙扔給孟聞一根,“紅梅,别嫌棄。”
他看到孟聞開車過來時,心裡真心實意地高興,看來是混出個人樣了。
孟聞也不講究,一屁股坐在褪色塑料闆凳上,掏出火機給應煊點煙,應煊一愣,頭輕輕一偏,點上。
“嫌棄什麼,都是拿來抽的,入了口又吐出來,都一樣。”
應煊哈哈一笑,用手指了指孟聞,“還是跟以前一樣,怎麼沒見你弟弟,這幾年沒見還挺想他的。”
他們這幾年一直保持着聯系,但隔得遠,孟聞往他那寄過幾次錢,都被應煊給退回來了,還打電話罵孟聞。
“你有病啊,自己拖着弟弟不容易,有錢沒處花?”
應煊知道他的想法,那些人不可能不來找麻煩。
“哥,我和小槿走了之後,工地上怎麼樣了?”
應煊吐出一口煙,“那夥人圍了工地,非要讓我把你們交出來,幾個弟兄明火執仗差點幹起來,我找人拉線賠了點錢,也沒讓我怎麼樣,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孟聞沉默,他知道這裡面肯定沒有應煊說的那麼輕松。
他看着應煊,短短幾年三十多歲男人後腦勺白了一片,住在工地保安室裡,這幾年肯定出了不少事。
“哥,你那邊的工程怎麼樣了?”
應煊沉默着,抽了一口煙,隔着煙霧,慢慢說道:“工地上後來頂替你的一個小夥作業時沒按規定,摔死了,找了些人去鬧,我賠了點錢就過去了。”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後面談了一個女朋友,跟你透個底我是奔着結婚去的,工地出了事後她卷着工程結款跑了。”
應煊的笑容有些苦澀:“怪我自己沒有防備,誰家好男人一天到晚防自己媳婦的,栽了個大跟頭,這事怪我。”
他接連說的兩個怪我,對自己女朋友的事不想再說。
孟聞彈了煙灰,看着應煊:“還欠多少沒還上上,我給你想辦法。”
應煊看着孟聞的眼睛,“聞兒,你是第一個主動開口問我的。”他笑着,但眼底是一片悲涼,“我那些朋友知道我出事後,各個對我退避三舍,有些甚至連電話都不想接,我賣了房子車子,還上了一部分,但還差十萬。”
他急忙道:“我……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就找你借一萬,我一定還,我現在抛下一切重新開始,我肯定會還你錢。”
孟聞将煙摁滅在果皮上,“說什麼呢?十萬塊我等會去銀行取給你,你把債還上,重新開始也要無債一身輕,我在工地的時候大家夥都照顧我,這裡面的情意我不會忘。”
應煊的喉頭有些發哽,他原以為自己會得到和那些人一樣的說辭,他現在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去讓别人相信自己能還上。
他捂住眼睛,有水汽慢慢溢出,“謝謝,真的謝謝。”
原本就是碰運氣,沒抱什麼希望。
孟聞拿出自己的煙,給應煊點上:“哥,要不是你那年收留我和小槿,出了事兒也硬扛着沒把我們交出來,我是真的很感激你。”
應煊猛吸一口煙,咬牙切齒,“你放心,你喊我一聲哥,這錢我就是在工地上搬一輩子磚我也給你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