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什麼胃口,把小米粥熱了吃下,擡頭看挂在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十一點了。
“又回來得這麼晚。”祁觀槿已經适應孟聞每次的晚歸,拿出一個玻璃杯往裡放了一勺蜂蜜,将一杯蜂蜜水放在餐桌上。
他搖搖晃晃的回到房間。
孟聞今天沒喝酒,原本晚上飯局之後的活動都被他推掉了,他留了應煊應付那幾個領導,自己開車回去。
司機被留給了應煊,今晚的飯局免不了一場大酒,應煊身邊得有人陪着,饒是千杯不醉,也經不住北區的喝法。
進門白酒開道,敬一圈開場,東道主一圈,主陪一圈,副陪一圈,喝到最後紅的白的混在一起,能把人生生喝吐。
他原本是想和應煊一起應付的。
“先生,小槿今天回來我看他身體不舒服,飯也沒吃就回房睡覺了,看樣子難受的很。”
孟聞接到家裡阿姨的電話之後就沒了心思應對,應煊察覺到他的異樣:“你怎麼了?”
他難得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小槿生病了,家裡阿姨來了電話,也不知道是哪裡不舒服?”
此時的孟聞有些厭煩名利場中的你來我往。
“哎喲,那你這輪結束後就趕緊回去,小槿高三了,你也上點心,别一天天泡在公司加班應酬。”應煊記得他家小孩馬上就要高考了,這個點生病可不是好事。
孟聞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酒桌上的人,低聲道:“謝了,我把司機留給你,結束後給助理打電話,量力而行,這快地皮拿不下就算了,别糟蹋自己身體。”
應煊笑得爽朗,大手拍拍孟聞的肩,示意他放輕松。
孟聞進門時,低聲叫了祁觀槿的名字。
“小槿?”
他換上拖鞋,走過玄關。拐角看到餐桌上的那杯蜂蜜水,心底發軟。
這杯水放在桌上,入口還帶着一些溫度,應該是泡好沒多久,孟聞一口氣将蜂蜜水喝完。
不管他回來得多晚,隻要祁觀槿在家,桌上永遠都有一杯蜂蜜水。孟聞隻覺得心裡的東西在身體裡四處亂撞,想要穿破他的血肉破土而出。
桌上一杯杯蜂蜜水,是小崽對自己無言的關心。
他将水杯放回去,餘光看見客廳的茶幾上擺放着藥箱。孟聞腳步一頓,腳下轉了一個方向。
開封的退燒藥靜靜躺在桌上,并沒有放回藥箱。
孟聞皺眉,從藥箱裡翻出體溫計悄悄打開卧室門。
卧室内漆黑一片,隐約借助連廊的燈光依稀可以看見床上隆起的一團。
孟聞走進房間,打開床頭的小夜燈。
目入眼簾的是一張绯紅的臉,好看的眉毛打成結,整個人有些可憐地躺在床上,他低頭将手放在祁觀槿額頭,體溫還是有些燙。
鼻尖傳來沐浴露的清香,孟聞驚訝祁觀槿這麼難受了還堅持給自己洗澡,有些好笑。
“都這樣了還要洗澡,也不怕加重病情。”他掀開杯子,将體溫計放到腋下,給祁觀槿額上貼了退燒貼。
卧室内有一個沙發軟凳,孟聞坐在凳上,難得有一刻的松懈。
他将領帶解開,脫下外套放在一旁,看着床上人。
孟聞算着時間取□□溫計,放在燈下仔細查看,37.8°。
有些低燒。
有些不放心,放慢動作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
一擡頭,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哥哥,我難受。”祁觀槿看着孟聞。
人們總說生病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祁觀槿眼睛濕漉漉的,以往心裡抑制的情愫此時噴薄而出。
孟聞放緩語調,“小崽,你發燒了。哪裡不舒服告訴哥哥。”
祁觀槿語氣抽噎,這段時間的委屈和難過再也止不住,“心裡。”
“心裡不舒服。”
他抓住孟聞的手,冰冰涼涼的,很舒服。祁觀槿将手放在自己臉下,貪戀那抹涼意。
見他難得撒嬌,孟聞心裡軟成一片。
許是年歲漸長,每每他給人打電話時,總感覺到淡淡的疏離。他安慰自己小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這是正常的。
孟聞極力忽視心底那道聲音。
“生病了怎麼不給我來電話,嗯?”孟聞靠在床邊,另一隻手蓋在他眼睛上方,擔心小夜燈的光刺眼。
“你很忙,我不能給你添亂。”祁觀槿的回答全被他牽引着回答,隻覺得安心。
“哥哥,我上了大學就可以離開你了。”
孟聞沉默,看着祁觀槿的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你想離開哥哥嗎?”孟聞聲音低沉帶着誘哄的味道。
祁觀槿的臉上閃過傷心,糾結,難過,孟聞看着他臉上的神情,身子一動不動。
昏暗的房間内,響起一道聲音。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