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春雨總艦上。
有意地狹路相逢。
“喲,又見面了啊。”神威将手舉起,率先友好地向高杉打了個招呼,打破了詭異的沉默。
之前他和阿伏兔參觀完孔雀姬,路過戰艦通道時遇到過這個鬼兵隊的首領,不過那隻是匆匆一瞥,這次才算是真正的見面。
看來阿呆提督這次倒是準備周全。
神威有意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裡是春雨戰艦上難得的空曠之地,金屬堆砌的機械壁壘,不枉費他為這一次打鬥換上一件白色的功夫衫。
這大概就是阿伏兔常挂在嘴邊的儀式感。
高杉晉助對這個故作熟稔的招呼不作回應,側身而立,滾金繡蝶的紫色和服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大片勁瘦的胸膛,黑中帶紫的細碎斜發把蒼白瘦削的臉裹挾在陰影裡。
白色的繃帶自額頭纏繞,順着左側的眼睛隐入發絲,
聽了神威的問好,他隻把右邊的眉梢擡了擡,狹長的略帶下三白的右眼不帶任何情緒。
何止是不帶情緒,這可不像人類的眼神。
有意思,神威眼珠子一轉。
“抱歉啦,雖然這麼說你可能會吃驚,但是……”神威愉快地發出死亡宣告。
“你去死吧。”
這既是春雨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這可沒什麼好驚訝的,一開始遇見你的時候,你臉上就寫着。”
高杉的聲音暗啞低沉,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卻将偏向後側的左手微微垂下,用指尖輕點住鐵質的刀柄。
神威這種常年在戰場浸染血氣的夜兔,他都不用靠近,已然能感受到仿若實質的殺氣了,雖然眼前的娃娃臉在笑着。
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春雨的雷槍名不虛傳。
“直覺真敏銳啊”,神威拍了拍手,十分欣賞着撲面而來的殺氣,又把目光移到高杉身側的武器上。
雖然材質不一樣,但和那地球上遇見的白毛武士所佩戴的如出一轍,這好像叫“武士刀”。
“其實我見過武士之後,手就癢得不行,很想跟這種人打上一架。”
說來奇怪,神威皺了皺鼻子。
雖然在地球上待的時間不算長,但接觸的佩刀的地球人也不少,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特質,這個高杉的身上的味道甫一見面就給他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為什麼呢,雖然很微弱,不過你身上有那個武士的氣味。”
隻是眼前的男人更為冷峻,行事也詭谲難測,身上的暴戾像野獸般不加掩飾。
武士?
能讓第七師團接觸到武士,看來就是之前略有耳聞的吉原事件了。
“哦?真巧啊,我也恨不得想殺了那個銀發傻武士,手癢得不行。”高杉直接猜中了神威的啞謎。
哇,有趣,神威睜大了眼睛,又故意學着高杉把自己的左眼閉起,這可不能評價為直覺敏銳了。
“簡直想運用了什麼超能力,你的左眼有什麼秘密嗎?”這家夥趁自來老師不在偷了卡卡西老師的寫輪眼嗎?
“哼。”高杉沒在意這冒犯的話,勾起了嘴角。
…………
“神威!”
一道粗咧的嗓音從背後傳來,伴着細細碎碎的武器上膛聲,霎時間數百春雨天人縮緊了包圍圈,發聲者的黑色眼罩下是猙獰的灰色毛發。
是勾狼團長。
“咔”一聲,扳機卡住克扣,箭弩已經放置好在箭槽内,滾圓的箭筒直指着高杉。
援兵?
夜兔最不喜歡别人介入打架。
第七師團他都讓去趕雜魚了,輪得到這頭雜毛狼插手?
神威微微眯起眼睛,側過四分之一的臉,湛藍的瞳孔裡滿是危險的味道,帶着怒意壓低了嗓子:“我應該說過的吧,别來妨礙我。”
毫不遮掩地直面上那帶着殺意的眸子,勾狼一楞,腦後脊柱的毛發不受控制地豎起,半晌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冷笑道:“才不會妨礙你呢。”
說罷,手一揮,身旁箭弩齊發,直直地沖着前方發射。
呲——金屬劃破空氣後,是悶悶的,紮入血肉的聲音,數道淋漓的血液順着背脊滴落在地面,鮮紅裡泛着黑氣。
神威眉心一跳,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刺痛,從神經末梢傳來的麻痹瞬間就蔓延至全身。
“該死。”
——————————
“呵呵……是單還是雙……”
“呵呵呵……”
……
陰柔吊詭的熟悉嗓音,在寂靜的監牢裡,顯得格外刺耳。
神威面無表情地睜開眼,心情非常不爽。
中招就算了,還被關在孔雀姬這個讨厭的女人旁邊。
身上外部皮肉的創傷在夜兔血液的加持下正在緩緩愈合,尖銳的刺痛不足為道。
宇宙監牢裡本就不分白晝與黑暗,他現在也不清楚是什麼時間,從各類傷口愈合的速度來推斷,距離他被勾狼等人偷襲應該不久,才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才兩三個小時……
看來這暫時的清醒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神威自己。
他既然沒被當場殺死,說明這條命還有用,至少不會直接死在監獄。
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有點模糊不清,神威隻隐隐約約記得吃了高杉狠辣的一刀,那一擊可真不錯,左肩的傷口也是最重的,現在肉芽還沒有收束起來。
他應該還幹掉了勾狼手下幾十個廢物。
“這可真是的,居然被白癡提督擺了一道。”
以阿呆提督的智商,不可能想出這樣周全的計劃,從狩獵者變成獵物的攻防轉換,讓夜兔栽了個大跟頭,看來這多半是那鬼兵隊的手筆。
高杉晉助對第七師團在吉原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想來阿呆提督與鬼兵隊交流頗深。
難道是他們第七師團和華陀背地裡的交易被阿呆提督審問出來,确定了第七師團有異心,所以這樣謀劃?
倒也不見得,第七師團本來就是提督的眼中釘,也不差這一件事。
隻是時機放在這個時候,莫非真覺得那鬼兵隊能直接替代宇宙最強的夜兔不成?
可笑!
神威扭了扭身子,原本随身挂着的武器套筒和傘已經被收走了,雙腳被鐵鍊緊緊縛住,雙手也墜着鐐铐。如果不是頭腦依舊昏沉,他或許還得高興春雨這群蠢人對他武力值的肯定。
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的虧了,上一次被搞得這樣狼狽可能還是小的時候。
啧,說起第七師團,聽話的阿伏兔估計也被困着了,
不知怎麼的,這麼一想,神威突然反而沒良心地有點愉悅。
————
這種鐵質的刑具困不住夜兔,箭矢上絕對塗了超大劑量的麻醉劑或肌肉松弛劑。如果阿呆提督沒有想象中那麼愚蠢的話,肯定還會趁着神威昏迷的時候不斷補紮幾針。
這短暫的清醒更像是夜兔體質面對危機的潛意識爆發。
昏沉仍在繼續……
神威勉力控制着不住顫抖的四肢,依靠着強大的意志力從地上直起腰,将背挪到監獄的牆上。
他腦後的麻花辮随着身體的動作被甩至左肩,鐵鍊咣當作響。
神威喘息了兩下,吐出因麻醉而不自覺溢出的血沫,繼而發狠張嘴,撕咬住紛亂的頭發,用頭皮被撕扯的痛楚清醒尚且混沌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