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想到太後卻把她的工具撬了!
太後,這天下最高貴的女人,居然撬她的工具人,這還有天理嗎!
——謝五娘那樣的美人,一旦入了宮,即便是打着“陪侍太後”的幌子,也是入了皇室的眼,她入宮第二天,來太後宮中給祖母請安的大皇子就瞧見她啦。
這一瞧如何還能挪得開眼睛?此後日日來,天天見,來請了安還不走,便等在那裡扯些有的沒的,非得遙遙見到美人一眼,才肯心滿意足地離去。
這些情思,哪能瞞過太後哇。
親孫子——哪怕是皇帝這個混賬兒子生下的親孫子,那也比母家的侄孫親罷。
親孫子身份還高貴些,相貌麼也似是更好些,學識高出許多不說,且還不瘸腳,更兼沒克死過妻子,簡直是完美的。
再有,朱太後私心想着,皇帝如今雖然沒有冊立太子,瞧着還有幾分把皇位讓給侄子的餘地——可天下哪有誰是真樂意做這事兒的?
她再怎麼思念先太子留給她的可憐孫兒,也得考慮考慮,小兒子到底會不會把皇位給大孫子?若是不給,他能給誰?
那自然就是大皇子罷,當嫡,當長,怎麼看都是個皇帝胚子。
她為什麼不在他面前賣個好呢?她是一位慈愛的祖母呀。
太後對這事兒就樂見其成了,拐着彎兒問謝玉行:你瞧我那孫兒如何?他隻一點不好:娶過正妻啦,你若是願意做側妃……
謝玉行的一張臉兒紅透了,那模樣多麼堪憐,她繞着彎子不答,隻是下一回大皇子再來請安時,她望他一眼,便垂下眼眸去。
是多麼嬌羞的一個可愛女郎呀。
慢說大皇子心動,太後瞧了都感歎:天下沒有永遠年少的美人,可永遠有美人正年少呀,這樣的好年華,誰看着不迷糊?
大皇子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派人跟謝挺套近乎,問他女兒可有意攀上皇家這枝子。
那可太有了!
謝挺激動得幾乎要當場瘋狂搓手,回去告訴謝夫人,夫婦二人歡喜得一夜沒睡。
而宮中,皇帝和皇後也得了信兒,借着來和太後問安的機會,瞧了瞧她身邊那個“極出挑”的姑娘。
到了這時候,事情都定了八分了,長陵侯夫人才聽到風聲,還是謝家送來的!
謝家自然是要謝她的,可是每件禮物在她看來都是刀子!
這算是什麼事兒呢,她以為能輕松拿捏的謝家,居然借着她這根枝子,爬到了比她還高的地方!
太後已經老了,她也隻是太後許多侄女中的一個,可能比别人更親一些,可也隻是很少的一些。
可是大皇子還年輕啊,若是代王終究不能成事,那大皇子還很有可能做皇帝呢!
謝家攀上了他,等陛下百年之後,不就是皇親國戚了麼?
彼時她與謝夫人相見,誰對誰行禮還說不一定呐!
這天下最糟糕的事情不過如此——她一天比一天失意,當初要仰賴她的人反倒得志起來,換了誰不生氣呢?
長陵侯夫人不僅砸了花瓶,還大哭了一場呢。
要不是溫媽媽勸着,她幾乎要生病了:神明為何如此待她?這一年她兒子沒了,兒婦也不恭順,兒婦那個漂亮的阿姐沒有落在她娘家為她效力,連她想為兒子報仇的計劃,也如此不順!
她一個内宅婦人,還有什麼辦法能不沾惹嫌疑地把老不死的送走呢?
這狗男人甚至又收攏了兩個瞧着身姿頗豐的婢女呀!
一個劉姨娘可能生出畸形的孩兒而被送走,可沒了劉姨娘還能有葉姨娘,再不然還有桃紅柳綠小陽春,能生育的女人何其多,她哪裡防得過來,又哪裡等得住呢?
難道她隻能失勢,眼瞧着一個又一個卑賤的人爬到她頭頂上去作威作福,最後偷走屬于她兒子的侯府?
她心頭的疼痛,便是熏起那最清涼的香,也抹不平了。
溫媽媽還勸她,說謝家既然還和夫人道謝,便是記着夫人的恩情了,那麼今後,或許會非常風光的謝五娘,大約還能幫您呢,您沒有必要和謝家置氣呀。
她卻已然不想再信:“她一個女人,便是再如何高升,不過是個妃妾,還能如何幫我?幫我在天家進讒言,将那老東西砍了麼?”
溫媽媽默了默,道:“夫人,這……大約也不是全無可能。”
“你真是老糊塗了!天家若是降罪于那老狗,侯府也不得保全,彼時你我往何處安身?”
“夫人到底是保國公府的女兒,總不能無處可去罷——再有,若那謝五娘十分出息,她自然會保全自己的阿妹,她阿妹是夫人的兒婦呀!夫人對她那樣慈愛,難道彼時少夫人會不認夫人的恩情?”
“可侯府……”長陵侯夫人還是猶豫的。
“侯府姓蘇,夫人姓什麼?”
溫媽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長陵侯夫人滿目訝然。
可是,愣怔須臾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姓朱。”
“這姓蘇的人裡,還有夫人的親人嗎?”
長陵侯夫人不說話了,她咬緊了牙齒,許久方道:“謝家卑微,怕是沒有什麼好東西能給五娘罷。我既然是她的長輩,便該給她些儀禮來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