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予樂張了張嘴，又緊緊抿住，躲開的眼睛裡滿是猶豫，半晌後一咬牙，下定決心道：“你跟我回去吧！”

男人眼眶一震，随即聽見白予樂低聲道：“等......等你傷好了再走。”

說完，白予樂偷偷瞟了男人一眼，男人明顯眼睛都亮了，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如果有尾巴，現在估計已經搖成了螺旋槳。

“走吧，先回去。”

白予樂最受不了這種充滿希冀的眼神，因為對方不是小貓小狗，是一個成年人。小貓小狗隻要一口飯一個窩就能滿足，但人不一樣，人和人一旦産生聯系，就容易得寸進尺，就像那些經常來買東西的小青年一樣，如果對他們臉色太好，有些人就會覺得可以賒賬。

因此，哪怕一路上男人走得搖搖晃晃，他也假裝沒注意到，隔着一臂的距離目視前方。

他自覺隻是個普通人，善心和能力隻夠收留小貓小狗，等對方好起來，不，等走路穩當了，他就會讓對方離開。

“今天太晚了，你還是睡這裡吧。”

白予樂打開辦公室的燈，走到折疊床前整理褥子，覺得好像有點薄，上閣樓抱了床棉被下來。男人亦步亦趨跟着他，他隻當沒看見，自顧自鋪着床。

這時，男人終于不跟着他了，走到斜對面的衛生間前，啪的按開門口的電燈開關。他側耳聽着動靜，聽見門關了，裡面傳來花灑沖水的聲音，遲疑了幾秒鐘還是跑到門口，敲了敲門。

“大哥？你洗澡嗎？”白予樂小聲喊道，“你别洗頭啊，腦袋不能沾水，會發炎的。”

裡面低低“嗯”了一聲，白予樂放下心來，上超市裡找了條新毛巾，拖了個凳子到門口，放在凳子上。

“毛巾我給你放門口了哦。”他輕手敲敲門，“你缺什麼東西，就自己在店裡拿哈——”

門鎖嘎啦一轉，男人站在打開的門裡，白予樂避之不及，目光先是撞上對方精壯飽滿的胸膛，水珠順着胸肌中線滑下去，即将溜進不敢看的地方時，男人彎下腰，抓起凳子上的毛巾，肌肉線條優美的後背撲面而來。

白予樂猛吸一口氣，低頭撒腿就跑。

站在門口的男人眉頭微微挑起，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害怕自己，難道自己以前是條壞狗，有過咬人的惡行？

男人拿着毛巾關上門，對着鏡子網帽摘下來，又撕開了紗布，摸了摸自己額角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縫合的針腳還算整齊，他數了數，八針。

他把紗布和膠帶小心翼翼地放好，轉身走到蓮蓬頭下，熱水沖得傷口很痛，他撥到冷水，仔細洗了頭和澡。寸頭被毛巾擦了幾把就幹得差不多了，他又按原樣把紗布粘貼好，戴上網帽，這才回到辦公室躺上床。

翌日早上十點多，白予樂才從閣樓上打着哈欠爬下來，開了店門之後再去洗漱。

這一片住的人少，沒正經事幹的年輕人們都習慣晝伏夜出，因此白予樂一向也是這麼開門晚關門更晚。

洗漱完，白予樂架鍋燒水，才轉到隔壁去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大哥，起了嗎？”門内沒動靜，估計還沒醒，怕對方有起床氣，他連忙補充，“我就是問問你吃不吃早飯，要吃的話，吃面行嗎？”

等了将近一分鐘，裡面還是沒動靜。

白予樂輕手扭開門，推開一道足夠探進腦袋的縫隙，往裡面瞅去。

毯子掉在地上，男人蜷縮着身體背對門躺着，白予樂小聲喊：“大哥？大哥？”

男人依然紋絲不動，白予樂猶豫片刻，打開燈走到床邊，小心翼翼伸手按在那比他頭圍更寬壯的大臂上，輕推了兩下。

白予樂的第一反應是這身肌肉居然不是類固醇打出來，因為很軟，也很燙。

等會兒，燙？

“大哥——大哥！”他蹲下來用力搖了搖男人，一邊呼喚，一邊輕拍着對方的臉。

男人終于被搖醒了，呻.吟着慢慢轉過來，見并不是失去意識，白予樂才松了一口氣，起身抓起辦公桌上的耳溫槍，戳進男人耳朵裡測了測。

三十九度四。

剛吐出來的那口二氧化碳“嗬”一聲又被他倒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