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樂仔細囑咐了女生用藥的劑量，并用圓珠筆寫完袋子上。

“可是它連糧都吃不進去，藥怎麼喂啊？”

“剛剛已經給它打了止吐針，應該不會再吐了，家裡有濕糧嗎？”見女生一臉茫然，顯然是個新手家長，白予樂拿起那根拆封過的貓條，“濕糧就是類似于這種泥狀水分大的。”

女生搖搖頭，白予樂略一思索：“羊奶粉呢？”

“我家……嗯，隻有早餐奶。”剛剛的強勢仿佛昙花一現，在發覺對自己的貓養育知識嚴重不足後，女生又恢複到之前怯懦惶恐的狀态中。

“絕大部分貓咪都有乳糖不耐，喝牛奶容易引起腹瀉，當然也有一小部分貓是可以喝牛奶的，但它現在已經持續腹瀉，用乳糖含量低的羊奶穩妥點。”

女生讪讪捋着耳邊的短發，很沒自信地問：“羊奶粉哪裡有賣啊？”

白予樂起身出去，在等候區的貨架上揀了幾個處方罐頭和一袋寵物用羊奶粉，放在桌面上。

“這些放了很久了，正在低價處理，但吃是沒問題的，你要是不嫌棄，打折下來——”白予樂扯過計算器按了幾下，擡眼問：“十三塊五，要嗎？”

雖然并不清楚這些東西的售賣價格，但光是那一袋四百克的奶粉，怎麼也不可能五塊八塊吧？

女生立馬點頭：“要要要！”

“你可以先給它試試能不能自己吃，實在不吃，就把羊奶和罐頭混在一起，兌稀一些用針筒灌，不能讓它脫水。”

“好的，我記住了。”

“明天也要帶過來打針哦，家住的遠嗎？”

“不遠的，就在柳樹南街。”

白予樂一愣，那地方可離台球廳很近，仔細打量過女生，确定從沒見過，問：“你是剛搬過來嗎？怎麼會到這兒來住？”

“這邊租房便宜嘛。”說起錢，女生愁容滿面，“我在準備考試，沒有工作，所以......”

送客到了門口，白予樂還是忍不住叮囑了幾句。

“我們老城這邊人員複雜，尤其是晚上，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好，謝謝您。”女生笑了笑便抱着箱子走了。

白予樂望着女生背影，輕歎了口氣。

做寵物醫生這麼多年，各型各色的動物見得多，五花八門的主人見得也不少。

他不是想要惡意揣測剛才的女生，隻是見過太多這樣有愛心沒能力的小孩子。即便是名貴的品種貓，也有患病後因為開銷太大被遺棄的，何況那隻是普通的田園貓。

那個女生在聽到檢查費用之後沒有撒腿就跑，已經比很多人有擔當了。

貓瘟很吃貓本身的抵抗力，那隻貓太小太瘦了，白予樂提出領養免費的方案，不是以财取人，隻希望她如果真的承受不起，在準備把貓丢出去的時候，想起還可以扔到自己這裡來。

“希望......明天還能見到你吧。”白予樂收回目光，轉身往回走，臉直直撞在一片厚軟的東西上。

“你明天要見誰？”成默冷嗖嗖地說。

白予樂捂着鼻子大罵：“你走路能不能出點聲啊你！”

成默哼了一聲，掉頭就走：“趕緊進來吃面。”

白予樂跟着成默回到店裡，脫了白大褂，先進廚房洗幹淨了手，坐進櫃台後面，捧起碗發現面怎麼變多了，拿筷子一翻，油潤松散，顯然是剛出鍋的。

他反應過來，谄媚一笑：“哎喲，将就吃嘛，幹嘛又煮一碗？”

“不吃倒了。”成默伸手就要拿碗。

“吃吃吃！”白予樂抱進自己的碗，“煮都煮了幹嘛不吃！”

“剛才那隻貓得什麼病了？”

“貓瘟。”白予樂吸溜着面條，“屁股上全是粑粑，做便檢的時候又拉了一泡，踩得到處都是。”

成默鼻翼緊皺，想不通他是怎麼說着粑粑還吃得那麼香的。

“小白，你為什麼要幫那個人，你認識她嗎？”

白予樂咬住筷子尖，咽下嘴裡的面狀似随意道：“不認識啊，但那是客人，客人就是上帝你懂不懂？”

“你的上帝沒有錢。”成默一針見血，“但是長得挺漂亮的。”

白予樂愣了愣，氣得筷子一摔：“欸我說你這個人，思想也太龌蹉了吧？那我之前也不認識你，現在不照樣好吃好喝把你養着，要照你這個邏輯，難道你也漂亮啊？”

成默認真思考了兩秒鐘，拿起櫃台上的折疊鏡子，打開上下左右仔細照了半天，擡起頭望向白予樂。

“不漂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