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第二次響起時,顧屹風按住聞漪的肩膀,将她往卧室方向輕推:“進去等。”
他的語調溫和,但聲音透着不悅。
聞漪張了張嘴,最終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退回房間,卻在關門時故意留了條縫隙。
顧屹風整理了下衣服,确保遮住鎖骨處的紅痕,這才擰開門把手——
門外站着的年輕男子讓他瞳孔驟縮。
那張臉……是當初從酒店帶走聞漪的那個男人。
聞漪的哥哥?那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想起她當時頭也不回地跟他走,顧屹風的指節漸漸攥緊。
“你找誰?”他抵住門框,聲音冰冷。
“自然是找顧處長……” 聞遲戲谑的目光輕輕掃過顧屹風,“哦,差點忘了,停職通知是昨晚收到的吧?現在該怎麼稱呼你?”
顧屹風面無表情地站着,唯有頸側動脈突突跳動。
“是誰啊——” 聞漪循聲而出。
“哥?!” 在看到聞遲的一刻,倒吸一口涼氣。
糟糕!哥哥怎麼找到這裡的?
聞遲的目光靜靜掃過她身上明顯寬大的襯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你來得正好,我來接你回家。”
聞漪耳尖發燙,尴尬地不去看他,指尖攥緊了襯衫下擺。
顧屹風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這裡就是她的家。”
“是嗎?” 聞遲似笑非笑道,“也難怪顧先生如此行使監管之職。貴局上以活人飼實驗,下以職權謀私欲,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說完了嗎?” 顧屹風指節發出可怕的脆響。
聞遲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人,我先帶走了。以後不必勞煩顧先生費心監管。” 他伸手去拉聞漪,“聞氏會保護好自己的人。”
顧屹風瞳孔一縮,在聞遲伸手的瞬間動了。
他一把将聞漪拽到身後。
聞遲漫不經心地擡起右手,無形的屏障再度向四周展開。
他随即并指在空氣中輕輕一劃——
“砰!”
顧屹風仿佛被無形的重拳擊中,整個人甩回屋内,重重跌在地上。
“哥!住手!有話好好說啊!”聞漪尖叫着撲上去,無名指上的鑽戒閃爍着刺眼的光芒。
聞遲眸色一黯。
“這是......” 他盯着那枚戒指,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顧屹風右手撐起身體,嘴角溢出血絲,卻對聞遲露出挑釁的笑。
“姓顧的,你找死。” 他左手在虛空中收攏——顧屹風脖頸頓時浮現五道紫紅勒痕。
“哥,住手。” 聞漪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整間客廳的重力場突然扭曲,空氣如漣漪一般蕩開,茶幾上的玻璃杯突然四分五裂,在兩人之間炸裂成無數靜止的玻璃顆粒。
聞漪放下手:“他隻是個普通人!”
兩人之間形成旋渦般的力場,懸浮的玻璃碎粒開始高頻振動。
顧屹風趁機掙脫束縛奔向聞漪,鮮血從他崩裂的傷口飄出,凝成詭異的血珠懸浮在空中。
“能耐了啊……” 聞遲輕笑,“敢和我動手,就為了他。”
擡起右手輕輕一揮,瞬間穿透聞漪的引力場。
所有懸浮在半空的東西都“啪——”一聲墜回地面。
“聞遲。”
一道溫潤如玉的嗓音從門口傳來。
正要下殺手的聞遲立刻收手,回身恭敬地站好。
衆人回頭,門口的中年男人一襲月白唐裝,緩步而入。
他眉眼與聞漪相似,眼中含笑,卻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
“讓你接個人,怎麼弄得這麼大陣仗?”
聞漪渾身血液凝固。
是父親!他怎麼也來了?
“爸...爸?” 聞漪的聲音有一些顫抖。
男人沒有回答,隻是微笑着揚手——所有力場消散,四散的玻璃碎塊重新凝聚成玻璃杯,飄浮的血珠化作紅霧回到顧屹風傷口,連木地闆的裂痕都恢複如初。
“把顧先生家都拆了,這可不是我教你們的為客之道。” 聞允之收回手,“都先坐吧。”
四人在顧屹風的客廳落座。
顧屹風将茶盞逐一斟滿,看着對面正襟危坐的聞家父子。
他從來沒想過,第一次正式和聞漪的家人見面會是這樣的場面。
他還能表現得更糟糕一些嗎?
衣服沒換,胡子也沒剃,渾身是傷不說,還被她哥打得毫無反抗之力……顧屹風狠狠捏了捏眉心。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聞允之微笑道:“漪漪這丫頭下山後的事我大緻都了解了,顧先生這一身傷是因這兩個孩子而起的,我這做父親的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聞允之輕擡右手,輕輕一揮,顧屹風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氣流沒入體内,脖頸的勒痕和身上所有的傷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顧屹風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變化,他拆下了左手的繃帶——就連肌腱撕裂的傷都已痊愈。
“謝謝……” 顧屹風低聲對聞允之道謝。
“顧先生不必客氣,” 聞允之輕笑,“你多次救下我女兒,是我該向顧先生道謝才是。”
“漪漪和我……” 顧屹風剛想開口,聞允之轉而微笑着對聞漪道:“漪漪啊,這次下山收獲不小吧。”
聞漪神色複雜地點點頭。
“爸爸也希望你下山之後,能領略不同的風光,過不一樣的生活,為自己而活。而不是耽于情愛,放棄探索更廣闊的世界。”
聞漪握着茶杯的手一頓,臉微微發燙,說不出一個字。
顧屹風的臉色瞬間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