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是什麼？”他掐住自己的人中，忍不住确認道。

“小狗啊。”榮元拍了拍胸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我撿的，就是我的。”

“荒唐！他是人，不是狗，你怎麼能像對待牲畜一樣對待他？”

榮元沒有聽懂，但他略懂點如何看臉色行事，立刻改口道，“我錯了，外公。”

“他是小人，不是小狗。”榮元歪頭。

剛準備松口氣的老人：“……”真是造孽啊。

因為丢掉腦子而過于快樂的祁淵谟被瘋狂尖叫的劇情警報聲吵煩了，他倒并不覺得這麼說有什麼不對。榮元沒有同齡的玩伴，唯一養過的大黃狗也在逃難那年丢了。大黃狗名叫阿陽，十分忠誠，總跟在榮元屁股後面，可那一回卻沒跟上他。或許是馬跑得太快，或許是沒人顧得上它。

而如今，或許是大黃狗變成小人回來找榮元了。這樣一個小小的念想，祁淵谟可以替他實現。

老人自然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沉默片刻後，緩緩往外走去。

“谷主，你怎麼了？”守在外面的人看見從榮元院子裡出來就魂不守舍的老人，連忙扶住了他。

“立刻出發去藥谷，我說什麼也得找藥谷的人看病去！”老人突然伸出手，激動地說道。哪怕要花重金，他也得争取多活幾年。

“谷主之前不是怎麼都不同意嗎？怎麼突然松口了？”其他人奇怪地對視了幾眼。藥谷的人性情古怪，想請他們看病，診金極高，更不用說他們出手還要看心情。心情不好，王公貴族也請不動他們。谷主先前總覺得沒必要去藥谷，還不如把十幾年辛苦攢下的家當留給榮元。不知為何突然改主意了。

不過谷主現在願意好好看病，至少不是壞事。

祁淵谟知道外公被自己刺激得主動去尋醫問診時，一衆人已經整理好了行囊，準備出發了。但他們似乎并沒有打算帶上他。

而且，整日和他形影不離的“小狗”也不見了。

歃血谷共二十八人，被留下來照顧榮元的是叔伯裡年紀最小的一位，做飯比較好吃。

其他多數叔伯一直奔走在外，主要是幫其他山寨的人私下做些跑腿的生意，也算半個老本行。這樣一來，跟着谷主離開的隻剩下五人。雖說他們個個能打，經驗豐富，但此行他們身上帶着不少銀子，誰也不能保證十幾年前的慘痛經曆不會再次發生。保險起見，他們把少主留在了谷裡，還加強了周圍機關和障眼法。除了他們，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

“哥，榮陽呢？”谷裡突然變得空蕩蕩的，榮元找來找去沒找到人，奇怪地問道。

“怎麼突然叫我哥，我有這麼年輕嗎？”被留下來的男人撓撓頭，深色的臉上閃過一絲羞赧。

“不對，榮陽又是誰？”

榮陽當然是他給“小狗”取的名字。

“我的小……我的知己，”榮元怕他和外公一樣突然生氣，貼心地換了種從南宮虞那裡新學來的說法，“伯……嗯反正就是這樣那樣的知己。”

糟糕，沒記住。

好在聽的人并沒有在意這種細節。雖然感覺這名字應該是榮元亂取的，但他猜到了榮元說的是誰，不就是被榮元帶回來的那小子嗎？

不知道為什麼，谷主離開前把那小子帶走了。直覺告訴他，這事還是暫時不要告訴榮元為好。

“少主，你餓了嗎？我給你做飯去。”看着榮元窩在門口的小闆凳上一臉低落的模樣，他扭過頭，生硬地轉移話題道。

“謝謝，去吧，叔。”榮元恹恹地擺了擺手。

聽到他的稱呼從年輕的哥又變回平常的叔，男人腳步一頓，無奈地搖了下頭，離開了榮元的院子。

人一走，祁淵谟懶散的身體立刻坐直。躍上屋頂後，根據回谷時記住的路線，沒過多久就消失在了歃血谷外。

雖說機關動了位置，障眼法變得更難看穿，但對弄清楚原理的祁淵谟來說不是問題。

相比于其他三個身份，榮元這具身體留下的記憶最少，劇情也不多。除了之前梳理的關于歃血谷的情況，事關主角劇情的線索幾乎沒有。因此需要他自己想辦法多接觸人，盡可能獲取更多信息。

隻是沒想到這個機會這麼快就主動送上門了。

祁淵谟溜達到昨晚藏身的山洞附近時，正好撞上了兩人交鋒。這兩人都身穿江湖人最常見的玄色短衣，看着明顯像是認識，出手卻毫不手軟。你來我往間，拳掌相接，卷起一道道勁風。

“無名，你我也算相識一場，何必對我趕盡殺絕？”其中一人武功稍遜一籌，漸漸落了下風，于是一邊躲一邊咬牙切齒道。

另外一道較冷的聲音響起，“你背叛主上時，該料想到今日的下場。”

“是他先對我不仁，難道還要怪我不義？”面容扭曲的男子不屑地大笑一聲，“你願意做他的座下走狗，我可不願！”

說罷，他手中迅速撒出一團白霧狀粉末。

無名見狀立刻屏住呼吸向後退開。

眼看着兩人拉開距離，對方等的就是這一刻，隻見那人從袖中甩出三枚暗器，割開白霧，刺向視線受阻的無名。

危急關頭，無名一個翻身躲掉了兩枚暗器，最後一枚暗器卻來不及避開，直直紮進了他的肩頭。

對方見陰招得逞，在白霧消散的最後一刻，拖着同樣受傷的身體，不敢戀戰地跑了。

暗器浸了毒，無名悶哼一聲，栽倒在地。

看完戲，榮元利索地從樹上跳下來。

無名倏地瞪大眼睛，他方才竟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樹上有人。

他忍痛站起身，冷冷地問道，“你也是北漓谷派來的人？”一個照面，他便知此人自己打不過。何況他現在中了毒，堅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