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仇擡眸,目光落在門口迎人的夥計身上,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東家,這間鋪子開張沒多久,主要賣些時新的首飾,還有絲綢和玉器。”小厮見慣了如意賭坊的繁榮,對此不以為然道,“鋪面不大,許是因為運氣好,近幾日生意還算不錯。不過……小的提前差人問過了,他們掌櫃一根筋,無論我們怎麼給價都不願意賣鋪子。”
小厮還從未見過如此不識好歹的店家,加了雙倍的銀子都不願松口,隻一個勁讓他們滾。
他對吳城的經商環境了解頗多,忍不住腹诽:少莊主看上什麼鋪子不好,也不知為何非要看上這種注定長久不了的鋪子。
“說的什麼蠢話?他們既然有本事做成這樣,自然不是單靠運氣。”梁仇不緊不慢道。他雖對這類生意算不上了解,卻也看出這背後必然有人指點。
小厮讪讪地低下頭,心裡卻仍有一絲不理解,要他說,若是他們一早就把四月山莊的名頭搬出來,哪裡還用得着東家不辭辛勞冒着大雨親自來談判。
“罷了,既然是少莊主指定要的,”梁仇眸光微暗,啟唇道,“帶路。”
“是。”小厮連忙抱拳道。
“這位爺,可是專程來給家中女眷挑禮物的?”鋪子門口的夥計見梁仇衣着華貴,笑容加深,彎着腰殷勤地擡起手,“裡面請。”
夥計說完擠開他身旁的小厮,邊走邊向他介紹起了鋪子裡的東西,“您看這纏絲紋金钗,這碧玉簪,還有這上好的雲錦……整個吳城隻有我們這兒有。”
梁仇掃了眼被隔開的小厮。
小厮會意,攔住了夥計,随手丢給他一錠銀子,“廢話少說,我家主子是來見你們掌櫃的。”
夥計接過銀錠擦了擦,塞進衣袖裡,左右看了看,“您來得不巧,掌櫃的不在,您有什麼事吩咐我也是一樣的。”
“哦?整個鋪子的買賣你也能做主嗎?”梁仇笑了笑,“怕是你們掌櫃也拿不了主意。”
“您要買這鋪子?”夥計驚訝一瞬,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這事找我們掌櫃确實沒什麼用,我當然更做不了主。”夥計開門見山道,“您稍等,我這就去禀告我們東家。”
夥計想了想,看在銀子的份上好心提醒道,“不過您也别抱太大希望,我們東家多半也不會同意賣鋪子的。”
“奇了怪了,怎麼和他們掌櫃态度不太一樣?”站在梁仇身旁的小厮自言自語道。
“說了鋪子不賣,你們又來作甚?”年輕的掌櫃在夥計離開沒多久剛好回來,聽聞要買鋪子的人又找上了門,不由怒道。
梁仇緩緩轉身看向他。
“三……三長老!”掌櫃吓了一跳,怎麼是這位煞星?三長老可是他們原來那位遊手好閑的東家最讨厭的人,時不時就挂在嘴上咒罵,就因為他們東家一向在這位三長老手裡讨不得好處。
他認識梁仇,梁仇卻并不認識他。但這人既然脫口而出喊他三長老,那就隻可能是四月山莊裡的人。
“你主子是誰?”梁仇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是……是……”
“是我,三哥。”梁栒大步而來,衣衫沾濕了許多,像是從别處匆匆趕來的。
“你不是在散心嗎?”梁仇眯了眯眼睛。說實話,他有些意外。
“這不是閑不住嗎?”梁栒十分自然地接話道。
梁栒對梁仇很了解,知道這話并沒有打消他的疑慮,擡手讓夥計上了壺好茶,讨饒道,“讓三哥一個人打理偌大賭坊,我卻偷奸耍滑帶着商隊在這做這種小買賣,是我的不對。”
梁仇瞧了眼梁栒身後的夥計,怪不得覺得此人眼熟,原來是梁栒商隊裡的人。他端起茶輕輕吹了吹,無奈道,“說了讓你休息,你倒好。”
“三哥可千萬不要把此事告訴莊主。”梁栒不由摸了摸後頸,顯出幾分年輕人的無賴,“不然我就慘了。”
梁仇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如今少莊主已經被找回,在吳城開鋪子的顧慮漸消,這不算什麼大事。
“罷了,随你吧。”梁仇擺了擺手。
既然這鋪子是梁栒的,一家兄弟不說兩家話,他把少莊主想學生意的事告訴了梁栒。
“也就是說少莊主看上了這鋪子?”梁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他還真是有眼光。”
在确定其他幾家和他合作的鋪子反響都不錯後,他很快就替梁七開了這間獨屬于他的鋪子,專門賣些品質更加上乘的首飾、絲綢和玉器。
若是梁七知道少莊主連這間鋪子都要搶走,指不定要生多久悶氣。
思及此,梁栒忍不住道:“三哥,一個小孩子,也就你這麼縱着他了。”
“說什麼呢,那是少莊主。”